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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出這個日子並不能代表什麼。當朝太子回京是件大事,當初進城時就有許多百姓過來湊熱鬧,這不是秘密。
江慎想了想,又試探道:“你方才說我忘了你,我們在一塊待了多久?又是在何處?”
“我們從冬天開始一直在一起的,就在……”黎阮猶豫一下,“在山裏。”
江慎:“什麼山?”
黎阮不想提及長鳴山,含糊道:“就……就是京城外的一座山裏,我家住在那兒,你受傷暈倒在我家門口了,是我把你治好的。”
江慎自然聽得出他話裏的有意隱瞞,又沉默下來。
為何要隱瞞住處,難道真是在騙他?
少年身上的疑點遠不止這些。
比如,這祖廟如今戒備森嚴,這麼一位來曆不明的普通民間少年,是如何避開所有守衛,輕易地闖進來,還一直闖到了他的房門前?
這段時間,為了尋回那段丟失的記憶,江慎鬧出的動靜不小。如果有人得知這個消息,故意裝作他的救命恩人來尋他,也不是不可能。
無論是為了攀高枝,還是另有圖謀,這都是個好機會。
這些道理,江慎都明白。
他同樣明白,他最優的做法,應該是讓侍衛將這少年帶走,好生審問調查一番,查清他到底是從何處來的,有何目的。
可是……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他心軟了。
或許是因為少年那委屈慌亂的神情,或許是他冰涼的手指,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江慎有點不希望他被侍衛帶走。他手下那些侍衛都是粗人武夫,將人交到他們手裏,免不了受點委屈,說不定還會被欺負。
他不想少年被人欺負。
江慎思索片刻,又問:“我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信物?”
黎阮:“信物?”
“就是能代表身份的物品。”江慎道,“我沒有給過你什麼東西嗎?”
黎阮茫然地眨了眨眼。
這真沒有。
這應當算是江慎當初考慮不周。
他先前並不知道自己會被抹去記憶,隻想著小狐狸多半不會去京城尋他,就算真要尋,小狐狸法力這麼高強,想見他輕而易舉,並不需要向人展示任何信物。
因此,他並未給黎阮留下任何特殊信物。
“你有幾件衣服在我那兒,不過我沒帶出來。”黎阮抿了抿唇,又想到了什麼,低頭摸了下肚子,“這個算不算啊……你的崽子。”
江慎:“……”
江慎按了按眉心:“你當真……有了身孕?”
黎阮:“是啊,要不我為什麼要來找你?”
“可你……”江慎視線上下打量,又確認了一遍,“你不是女子。”
“嗯,我也覺得很奇怪。”黎阮道,“肯定是你有問題。”
江慎:“…………”
怎麼還變成他有問題了???
江慎還想再問,黎阮忽然打了個哈欠:“你怎麼有這麼多問題呀,明天再問行不行?”
“我知道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肯定有很多事想問,但我好累啊。”
黎阮揉著眼睛,很困倦的模樣:“你這裏好難找,山雀根本就找不到路,帶著我繞了好幾座山……我們可不可以先睡覺?”
江慎眸光微動:“山雀又是誰,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裏,你又是如何來到此處?”
“山雀……就是山雀呀。”
困倦襲來,黎阮的腦子更加轉不動,險些又說漏了嘴。他想了想,故意做出極其疲憊困倦的模樣,搖搖晃晃站起身。
江慎下意識想去扶他,少年沒站穩似的,忽然將他撲了個滿懷。
少年身上有股叢林草木般清新的氣息,身體微涼而柔軟,江慎霎時僵住了。
這不全是在騙人。
黎阮是真的有點累。
自從揣上那狐狸崽子之後,他便時常覺得困倦。今天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在祖廟外頭等到深夜才敢來找江慎,如今又強撐著精神回答他這麼多問題,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是真的沒法再回答江慎的問題了。
至於這行為嘛……是他在那些天裏學會的勾人的法子。
隻要他這麼抱一抱江慎,對方立刻對他有求必應,什麼都不會再多說。
也不知道失憶後還適不適用。
黎阮在心裏偷偷想著,腦袋靠在對方頸側,還親昵地蹭了蹭:“明天再問嘛,我好困,想睡覺了。”
太子殿下何曾見過這麼不見外的人,一時間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喂,你先鬆開——”
“江慎。”少年忽然輕聲喚他,“我好開心啊。”
江慎一怔。
許是太久沒有感覺到這個熟悉的懷抱,黎阮的精神幾乎立刻就鬆懈下來,就連聲音都變得又輕又軟。
“我還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麵了,沒想到能再見到你。”
“你不記得我也沒關係,我記得就夠了。”
“能再見到你……真好啊。”
那話音裏含著含著藏不住的笑意,又像是在撒嬌。
江慎緊繃的身軀一點一點放鬆下來。
今晚發生的事太荒唐了。
無論是這少年的出現,還是他說的話,都荒唐得叫人不敢相信。
他有無數理由不該信任這少年,可他偏偏,偏偏就是沒辦法將他推開。
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真的是他忘記了呢?
江慎偏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其實少年撲上來的時候,他是瞧出了幾分刻意的。但這會兒卻沒有了。少年好像當真已經快要睡著了,眼眸輕輕合著,毫無防備地將重心完全落在他身上,甚至一點都不擔心江慎會忽然鬆手,把他摔在地上。
這如果也是演的,他就演得太好了。
江慎無聲地舒了口氣,將少年打橫抱起,大步走進內室,輕輕放在床榻上。
少年一沾床便立刻舒服地蜷縮起來,身體縮成小小一團,像極了某種小動物。
也是一副毫無戒心的模樣。
江慎站在床邊低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低聲問:“你應該不是在騙我吧?”
“不騙你。”黎阮半夢半醒,含糊道,“騙你是小狗。”
江慎終於笑起來:“……好。”
翌日清晨,江慎天不亮便醒了。
屋內平白多出個陌生人,江慎整個前半夜都在警惕著,就怕再出什麼亂子。
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少年累得一沾床便睡了個昏天黑地,一整夜連身都沒有翻一下,睡前什麼姿勢,後半夜就還是什麼姿勢。
——顯得半夜不睡覺盯著他發呆的江慎像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