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徹底清醒了,他掙紮著,叫罵聲縈繞屋頂:“周泊言,小兔崽子你瘋了吧,敢綁架你爹……放我下來!!”
“泊言,你這是幹什麼!”齊蘭玉追出房門來到走廊又跟下樓梯,“你要把你爸帶去哪裏啊?”
周泊言沒有停下腳步,麵無表情的帶上了軍帽和白手套:“媽,家裏進進出出都是政要,戒煙那麼大動靜影響不好,我送他去溪山別墅。您要是沒什麼事可以過去照顧幾天,帶幾個人,收拾一下,我稍後派人來接您。”
他總是這樣雷厲風行。
齊蘭玉絞著手帕焦急的在門口徘徊了幾步,眼看著丈夫被塞進車裏揚塵而去。一轉身,看到公公周鈞庭站在二樓。
她提著衣裙上樓:“父親,真要給少卿戒煙嗎?”
“是他自己的決定。”周鈞庭拿手指沾了沾眼角:“這些年是我太寬縱他了,實則是害了他……”
周昊環抱著手臂縮坐在汽車後排,周泊言則身板筆直的守在身邊。
周昊氣呼呼的瞪著他控訴:“我是答應戒煙,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你這叫拘禁,非法逮捕!你懂不懂人權,有沒有王法?”
周泊言一臉無辜:“鴉片哪裏是說戒就能戒掉的?爺爺說,父親如今願意浪子回頭那是天大的好事,我們得幫您啊。”
周昊咬著牙說:“我還得謝謝你是嗎?”
周泊言分外認真的:“父子之間,倒不必這麼客氣。”
……
周昊被這小軍閥氣的說不出話,扭頭看向窗外。
溪山別墅,大門口把守著荷槍實彈的士兵。
院子裏空空蕩蕩,沒有修剪花叢的園丁,噴泉也沒有噴水。汽車徑直開進院中,齊蘭玉帶著三個丫鬟下了車。
威廉大夫正在為周昊檢查身體,周泊言軍靴橐橐在走廊上踱著步,像個枕戈待敵的將領,臥室外的衛兵攔住了齊蘭玉的去路。
“泊言,你別弄的跟打仗似的。”齊蘭玉帶著薄怒:“那是你父親,不是犯人。”
“媽,這世上哪有人僅憑毅力自己戒掉大煙的?醫生說過了,隻能綁住手腳強製戒斷。”周泊言環視下人及衛兵,肅然道:“都聽好,未來的三到七天,在這間房子裏,所有人隻聽威廉醫生的吩咐。無論大少爺如何掙紮、嘶吼,或是下怎樣的命令,一律不許理會,倘若被我發現有人給他暗送鴉片,我會直接開槍。”
“泊言。”齊蘭玉紅了眼眶:“你不能這樣對你父親,不能讓人綁著他,太沒有尊嚴了!”
“媽……”周泊言剛要勸,忽聽父親在臥房內喊了一聲:“大姐,你進來一下。”
周泊言默默讓開一條去路。
周昊坐在床邊,已經掛上了有安定成分的輸液瓶,斜靠在床頭看著妻子和兒子。
齊蘭玉用手帕沾著眼淚,她早將比他年小三歲的丈夫當成了弟弟,多年來無微不至的照料他的生活起居,這位養尊處優的嫡長子從小就是全家的寵兒,哪裏吃過這種苦。
“泊言說的對,這幾天,所有人聽他的命令,無論我做什麼,喊什麼,一律不許理會。”周昊道:“戒煙沒尊嚴,那隻是短短的三五日,被煙癮拿捏一輩子,做個自甘墮落的癮君子,才是真的沒尊嚴。”
齊蘭玉含淚站了一會兒,扯過了被子:“知道了,你好好睡一覺,我就在樓下,泊言就在門口,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周昊淺笑著點點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任齊蘭玉給他蓋好了被子。
周泊言在原地踟躕了片刻,欲言又止,他從小跟父親相處的時間非常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鼓勵的話。
“兒子。”周昊先了開口。
周泊言怔怔看著他。
“全靠你了。”周昊說。
周泊言咬牙點了點頭:“您放心。”
藥物並沒有起到十分持久的作用,夜幕降臨時,周昊迎來第一次劇烈發作。
他頭痛欲裂,腸胃痙攣,片刻就將晚餐吐的幹幹淨淨,骨頭縫裏仿佛長出來許多蟲子,啃食關節吮吸骨髓,劇烈的癢和痛一波一波的侵襲著四肢百骸。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手腳被綁縛在床頭床尾,他無法抑製的發出陣陣痛苦的嘶吼,如困獸一般的悲鳴。
“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製裁我!而不是讓我上輩子種紅薯這輩子戒鴉片!我受夠了!”周昊聲嘶力竭的叫喊聲,聽得樓下警衛麵麵相覷。
警衛甲問:“少帥這是啥意思?”
警衛乙指指腦袋:“大概是太痛苦了,這裏出了點問題。”
“噓——”他們閉上了嘴,眼看著少奶奶齊蘭玉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碗牛奶和一些糕點。
“少奶奶,威廉大夫並未吩咐送食物上去。”警衛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