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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六十三(1 / 3)

洛銀和謝嶼川住在山頂石屋, 距離山井的水麵很遠,就連那一株懸在山壁上的櫻花也在他們腳下,隻能抬頭見風與雲, 偶爾還會飛來幾隻翼粉豔麗的蝴蝶。

寧玉將山體外的陣法重新設下, 紅櫻的妖氣被阻隔於島上。

歸來後, 寧玉便一直在山井下遊的水邊, 盤腿坐在那兒看向水麵下遊動的紅魚,紅魚的尾巴偶爾會浮出水麵,魚尾甩過, 濺起了一池的海水, 連帶著水麵上飄浮的櫻花也一並送入了寧玉的懷中。

接過花, 寧玉笑了笑,眼底溫柔,卻不見得有多高興。

洛銀站得很高,遠遠看向寧玉的麵容, 心想恐怕此時的寧玉也不知手中的花究竟是紅櫻送的, 還是何緲送的了。

“你看得出來那條魚的身體裏, 現在是誰的魂魄蘇醒著嗎?”謝嶼川不知何時走到了洛銀身後, 他的手自然地攔住了洛銀的腰, 叫洛銀有些不自在。

洛銀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謝嶼川抿嘴, 眼神是被打的不解, 手卻沒放開。

好像他們之間這般親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洛銀臉頰微紅,這裏沒有外人,她也沒有刻意避嫌,想起方才謝嶼川的問話, 她仔細去看,什麼也看不出來。

若說兩個人的魂魄極端相反,她或許能在那條魚遊過幾圈後猜出其真實身份,可現下水裏的這條魚自然地穿梭在花瓣之中,輕鬆地仿若與海水完全融入,看上去……像是紅櫻。

謝嶼川道:“現在遊來遊去的,是何緲。”

洛銀一怔,她問:“你是如何發現的?”

“很簡單,她的魂魄與妖的不同,隻要視線穿過那條魚身,去看一下魂魄的顏色便知道了。”謝嶼川說完,微微眯起雙眼。

洛銀沒想到謝嶼川居然可以看出魂魄顏色的細微差距,洛銀也能看見魂魄的顏色,可在她眼裏,人的魂魄與妖的魂魄,隻要是幹淨的沒傷過人的便沒有分別。

何緲沒有殺過人,即便她過去嫉妒、也起過仇恨心,可這幾十年來在鳥語花香的星島中修身養性,與寧玉相處得忘乎所以,也將她靈魂中的那一絲戾氣給磨平了。

一個人活得越久,就越容易忘記一些東西。

藏匿於紅櫻身體裏的何緲,或許在最初時候不甘、憤怒,為了報複也好,為了感情也好,她將自己假扮成了紅櫻的模樣。時間一長,恐怕就連她自己也會忘記她是誰,忘記她到底是何緲,還是紅櫻。

終有一日何緲會相信她就是紅櫻,她會認定身體裏的妖氣屬於自己,而後繼續用妖氣來滋養魂魄,壯大自己,虛弱了真正的紅櫻。

屆時的真紅櫻和假紅櫻,還有區別嗎?

山中可以休息的石室有限,寧玉默認謝嶼川和洛銀的關係,隻在其中收拾了一間出來。

石室內的布置很簡陋,一桌兩凳,還有一張石床,花瓣做成的輕紗軟被薄薄一層,石室內僅有一盞油燈,洛銀沒點燃,夕陽落日的餘暉透過山井上空的牆壁反光入石室內,光線暗淡,夾著五彩。

天色漸暗,謝嶼川自然地坐在了那唯一一間算作客房的石室內,笑盈盈地看著洛銀,洛銀沒趕他走,對於寧玉此等行為,她也在暗自反思。

她與謝嶼川在寧玉麵前不知有過幾回黏黏糊糊、不清不楚。

她還總說讓謝嶼川在外收斂些,可實際上她自己也沒能掌握好距離。

真正與謝嶼川打破關係還是從遷墳那一夜算起,那天夜裏洛銀可以說自己是飲酒誤事,但之後的幾回相處,謝嶼川不自覺流露出與她親昵的舉動,皆是她縱容下的結果。

她從未正視過,起初是不知如何麵對,後來是自己尚未理清。

眼下……眼下總不能一拖再拖,那便不是謝嶼川輕浮,而是她太不慎重了。

“嶼川。”洛銀開口。

謝嶼川抬眸看她,眼底含笑,而後聽見她道:“走吧,我們……出去轉轉。”

天剛黑,島上開始刮風,實在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洛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叫謝嶼川心下略沉。他嗯了聲,跟著對方出了石室,二人一同從山井之上飛離,直至林外沙灘。

月光還未升起,西側的晚霞也未完全退去,深藍泛黑的天空盡頭飄著幾朵紫紅色的雲霞,微光浮於粼粼的海麵,每一道吹來的海風中都帶著海水的鹹腥與淡淡的妖氣。

從樹林通往沙灘的路很短,沙地上長的植物也奇形怪狀,有些樹葉的脈絡在黑暗中發著幽綠色的光,期間偶爾飛出幾隻如螢火蟲般的飛蟲,倒也無需燈月照明,一路走來,安安靜靜。

洛銀始終比謝嶼川快了半步,謝嶼川低頭看向她垂在身側的手,又一陣海風吹過來,穿過了洛銀的指縫,緊接著她的手便被謝嶼川握住。

呼吸一窒,心頭微顫。

洛銀能感覺到,謝嶼川的掌心很暖,他的指腹貼著她的指縫穿過,將她牢牢抓住時,像是有一股熱流從手掌直竄臉頰,燙得她很不自然。

在那夜之前,她從未想過會和謝嶼川成為這般關係。

但又如何呢?

洛銀知道,內心的悸動是騙不了人的。

此世間,若她今後僅能選擇一人共度餘生,隻會是謝嶼川,除了他,洛銀不做二想,也沒有二想。

腳下踩著細沙發出沙沙的聲音,海岸上的浪花一圈圈蕩漾開,天邊最後一絲紅雲也散,不知何時月華傾照,繁星點亮,銀河墜入深海。

一切寧謐的美好,叫洛銀不知該如何出言打破。

她本想拉著謝嶼川出來好好談談二人的未來,洛銀總想著,在這件事上她要負的責任更多一些。

她懂得比謝嶼川多,更該知分寸些,也許謝嶼川都不明白親一個人、抱一個人的含義,他許是成長期,覺得這件事舒服、有趣,便就這般做了。

修道界的男女,也有隻享魚水之歡,隻念合修之益,不考慮成親之說的,但洛銀不在行列。

遇見謝嶼川前,她於情愛之事上亦是一張白紙,其上渲染的顏色,皆是和謝嶼川共度的記憶。

洛銀還是頭一次有了怯意,與那夜觸碰後次日醒來的震驚不同,彼時不敢麵對是因為羞赧,而今遲遲不能開口卻是因為,她怕謝嶼川的回答。

洛銀已經在心裏做了許多假設。

幾個月前的謝嶼川,還是個能裹著被子上街跟著她的少年,他能區分情與欲的區別嗎?

若他對洛銀隻是欲,而非情,那不是洛銀想要的答案。

入夜的海風吹過來有些冷,洛銀的發絲在月色中飛揚,頭上金釵晃動,眼看就要落下,又被謝嶼川扶住腦後,重新簪好。

洛銀在無數糾結中抬頭,對上對方視線的刹那,心跳漏了幾拍。

月光下的謝嶼川,顯得尤其好看。

他那雙眼尾微微上揚的眼眸,瞳仁漆黑,倒映著洛銀失神而略微木訥的臉。

謝嶼川長著一張精明的相貌,卻在笑起來時顯得分外純澈天真,洛銀不知這算不算麵相上天賦異稟,每一次與之相視時,他都是一副溫柔的模樣,可她分明見過這個人對旁人究竟有多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