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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忽悠水哥(1 / 2)

一架白色的民航客機,在漆黑的海底飛行。機艙內的燈都亮著,但是透過舷窗往裏看,座位全都是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我懸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海,飛機從身旁轟鳴而過。靠近我的左邊翼尖閃著紅燈,另一側的翼尖閃著綠燈,海水灌入機翼上的圓筒狀的發動機,又變成透明的漩渦排出。突然間,一隻手用力拍在舷窗的有機玻璃上,之後是披頭散發的臉。

“鬼叔,救我!”一個曾經熟悉的妹子的聲音。

叮咚。

“先生,請您扣好安全帶。”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紅色的空姐帽下麵,是一張塗得很白的臉,展露著職業笑容。機艙中的廣播也在持續放送:“本次航班即將在半小時後到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現在飛機已經開始下降,請您扣好安全帶,調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打開遮光板,所有電子儀器……”

我對身邊的空姐笑了一下,然後坐直身子,扣好安全帶。

空姐走開之後,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我正身處一趟深圳飛往北京的航班上,不知道在多少千米的高空中。舷窗外麵是黑漆漆的夜空,馬上又變成灰蒙蒙的雲霧—這是飛機下降,正在穿越雲層。

我感覺口幹舌燥,用手撓了撓頭,想起剛才的那個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剛才做的那個夢,每個元素都有跡可循。首先,會夢到飛機,是因為我現在就在一架飛機上;其次,夢裏我跟飛機都在海底,是因為我正打算去一座熱帶島嶼,還因為我早上遊了兩千米,又因為半年前有一架同樣從吉隆坡飛往北京的飛機半路失聯了,肯定是掉到了海裏……至於夢到在機艙裏那個曾經熟悉的妹子—小希,在向我呼救,純粹是因為我在想她吧。

我頭靠在椅背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兩個月前,在雲南最高峰—卡瓦格博上麵,我眼睜睜地看著小希從山頂飛升,去了空中一座顛倒的紅色雪山。從此,她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這次我計劃要去的海島,跟卡瓦格博雪山一樣,也是兩個平行世界的連接點。雖然說你高山,我深海,但同為時空縫隙什麼的……說不好,從雪山頂消失的小希,會在海島上再次出現。這樣的話,我就能跟她再續前緣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想再多都是“然並卵”,我首先要做的,是說服雪山之行的另一個小夥伴—水哥,跟我一起去海島。

這一次,我特意從深圳飛來北京,就是為了給水哥洗腦,美化上一次在雪山遇到的風險,讓他陪著我,再次踏上作死的旅途。對此,我有著充足的信心。

“兩個男的,去馬爾代夫?”水哥吞下嘴巴裏羊腰子和燕京啤酒的混合物,瞪著兩隻銅鈴大眼問我。

我點了點頭:“嗯。”

他坐在一張小塑料桌對麵,手裏舉著鐵扡,此時此刻,我們正在從事著一項在深圳叫作“吃燒烤”,在帝都稱為“擼串兒”的活動。

北京的十二月,冷颼颼的,坐在室外擼串兒,需要一定的意誌力。這家鼓樓旁邊擼串兒的店,是水哥領我來的,店裏的烤羊腰子最出名,用料新鮮,膻味剛剛好,即使是我這種南方人也可以接受;兩片腰子中間夾著羊油,咬一嘴香噴噴、油乎乎的,再來一口“牛二”,絕了。當然,這次我特意從深圳過來找水哥,不光是為了擼串兒。

從白馬雪山回來之後,他就回了帝都。水哥本來就是北京土著,家裏人早催他回來了—父母年紀大了,要他找個麻利的媳婦,把家裏的烤鴨店繼承下來。不過,水哥聞了二十多年的烤鴨,對這玩意兒深惡痛絕,堅決不肯子承父業。他爸老霍一氣之下,把他趕出了家裏的四合院,水哥隻好在和平裏租了間房子,湊合住著。

沒女朋友,沒正經工作,因為在深圳待了太久,這邊的小夥伴們也生疏了,有時候想喝酒都找不到人。這大概是水哥三十多年的生命裏最暗淡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