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15晚上，張岩拿著點著的滴答筋在院子裏跑著，咯咯地笑個不停，婆婆站在一旁不時地提醒張岩注意腳下的石頭，同時不要靠近柴禾垛。
盼盼為張岩準備著衣服，其實這些衣服昨天就準備好了，隻是再檢查一遍而已，明天張岩就要去浮山語訓班了，盼盼想給語訓班的老師商量一下，是否能讓張岩住校，她很快否定了自己這個不切合實際的想法，孩子語訓成功與否，老師是一方麵，關鍵還是家長。可是家裏的這攤子，盼盼實在放心不下，幾畝薄地倒也算不了什麼，關鍵是這一群羊，指望年老的婆婆，是不可能的。盼盼與婆婆商量把羊賣掉。婆婆說什麼也不答應，假如讓婆婆陪著張岩去浮山語訓，也不現實。怎麼辦呢？盼盼心裏像亂麻一樣，理不出一點頭緒來，她決定等張岩睡了，好好地與婆婆談談。
9點多一點張岩在盼盼懷裏睡著了，盼盼把張岩臥在床上，蓋上被子，當她走出房門時，婆婆正要到自己的房間睡覺，盼盼喊住了她：“媽——，我想給你商量點事”
“哦”婆婆站住了，看著盼盼，自從張寶來死後，本來身體不好的婆婆，身體狀況顯得更差了，常常在夢中憋醒，盼盼多次想帶著婆婆到醫院檢查一下，婆婆總是以老人身體就是這樣為由拒絕了。婆婆坐在了靠東牆的椅子上。
“媽——明天語訓班就要開學了，就咱家現在的情況，張岩真的不能再參加語訓了，不語訓，孩子連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好。”
婆婆看了看盼盼“這些我也想了好長時間，什麼都可以耽誤，孩子的語訓耽擱不得，人活著還不是為了孩子麼？孩子你就放心地帶著張岩去縣城語訓吧，家裏有我呢！”
“媽——”盼盼看著婆婆“家裏裏裏外外一攤子，我怎能放心一走了之呢？何況你的身體又不好。”
婆婆站了起來，伸了伸腿“看見了麼我的孩子，我的身體硬朗著呢，過去比這難，我都熬過來了。你就放心去吧，有我在，咱家的羊不會餓著，咱家的土地也不會荒了，前天你文運弟弟來我家串門，也提到這事，他說了，平常他幫襯著咱，我想不會有什麼困難。老天爺有自己的分寸，不會餓死瞎鷹。”
盼盼看了看婆婆，忍不住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媽—，文運雖然孤身一人，但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農閑時人家還想打工掙點錢呢，我們不能總麻煩人家。我的意思是這樣的，等開春後我想羊的價格一定會上漲，把咱家的羊全部賣掉，咱全家都到浮山，平常你照顧張岩，我找點零活幹，早晚也好有個照應。”
“我的兒”自從張寶來死後，婆婆總是這樣稱呼盼盼“你好好陪著張岩語訓吧，我守著老營，有老營在，我們就不愁填飽肚子。你說的賣羊的事，今後再說吧，走一步看一步。”
“媽媽——你一個人在家我怎麼能放心呢？”
“我的兒，不是我這個老媽子固執，媽——不能離開這個家啊，這個家好歹也是咱的指望啊。”婆婆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咱農民身體沒有那麼金貴，越幹活身體越硬朗，哪怕你文運弟弟不幫咱，咱也落不到別人後邊去。”
“這？”盼盼想了想，輕輕地歎了口氣“要不先按您說的試試，明天我去找文運，和他商量一下。”
“我的兒你盡管放心陪著張岩在哪裏語訓吧，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媽媽——”盼盼緊緊握著婆婆的手“上學期張岩的謝老師老師就答應我在城裏給我找個臨時工，我想工作也許有了眉目，有了工作，我就回家接你，你早晚照顧張岩，我呢？就好好上班。”
“我的好孩子，假如你真上班”婆婆若有所思地說，“我一定去，我這個沒有出過遠門的老媽子，也想見識一下大世麵，看看火車，聽說火車不用牛拉，就跑的很快。”
“哈哈”盼盼破例地笑了笑“媽媽，到時候一定帶你到火車站看看，看看拉火車的鐵牛有多大。”
“是嗎？”婆婆笑了起來“人家不會笑話我是土包子吧？”
“不會的”
“哦，到時候我一定問問人家用什麼鞭子趕這個牛？也問問人家火車站起來有多高？”
“對就應該問問”
娘倆說著，笑著，自從張寶來死後，這個家第一次有了笑聲，這是多麼難得的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