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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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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什麼都不能做,隻能靜靜等待。

她低聲問:“你究竟幹了什麼?不會是去刺殺黃帝吧?應該不是,多少刺客轟轟烈烈而來,淒淒慘慘而死,你這麼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幹這種傻事。”

防風邶依舊不理她。

小夭歎氣,“真可惜你不是真正的浪蕩子!”

婢女來敲門,小夭配合地讓她敲了幾下,才裝出剛睡醒的樣子問:“怎麼了?外麵鬧什麼呢?”

婢女回道:“是世子帶兵在抓人。”

“倕梁?”小夭披衣而起,“他打算搜府嗎?表哥怎麼說?”

“王子還昏睡著呢!”

另一個婢女急急忙忙地說:“王姬,快點穿好衣服吧!士兵已經搜了王子的屋子,把王子的屋子翻得亂七八糟,衣服都挑破了,奴婢怕他們待會兒衝進來冒犯到您!”

小夭不禁捏了捏拳頭,不得不佩服顓頊真是能忍,堂堂王子竟然由著幾個士兵搜自己的房間,亂翻自己的東西。

小夭打開門,讓兩個婢女進來,她端坐到榻上。

兩個婢女小聲提議:“那些士兵都很粗魯,不如王姬暫時回避一下,奴婢們在這裏看著就行了。”

小夭笑笑,“沒關係,我也正好見識一下。”

幾隊士兵正挨著房間搜,似乎都聽說過小夭的潑辣名氣,都刻意避開。一隊搜到了阿念的房間,士兵沒客氣,海棠剛一開門,他們就想往裏衝,海棠也沒客氣,立即動手。海棠是俊帝訓練來保護阿念的,對付這幾個士兵自然小菜一碟。

小夭坐在榻上,看得直笑。

軒轅的士兵向來以悍勇著稱,在四個低等神族的指揮下,一下子竟然擺出了陣形,將海棠團團圍住,海棠開始漸漸顯得吃力。

小夭暗歎,難怪黃帝令天下畏懼,就這麼一群普通的人族士兵都絲毫不畏懼靈力高強的神族。

阿念走出了屋子,揮手射出一排冰刃,將幾個士兵射倒,但她也很有分寸,沒傷及性命。更多的士兵擁了進來,結成陣形,圍攻阿念,還有兩個驅策坐騎的妖族立在半空。看樣子是打算觀察清楚後,一擊必殺。

小夭對婢女說:“你去問問倕梁,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個婢女遲疑著不敢,另一個婢女卻毫不猶豫地走到門口,揚聲問:“王姬問世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瞬後,倕梁賠著笑走了進來,給端坐在榻上的小夭行禮,“表姐何來此言?”起身時,眼睛滴溜溜地把屋子掃了一圈。

小夭笑著說:“你腦子裏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一點眼色沒有。你看看那個婢女,你覺得一般人能用得了嗎?不是我瞧不起你,就是你身邊,要找出模樣這般好、靈力又這般高的女子,隻怕也沒一個。”

倕梁不陰不陽地說:“我以為是表姐的人。”

“不是,是我妹妹的。”小夭指指阿念。

倕梁臉色變了,大喝了一聲“住手”。

倕梁的臉色很難看,“高辛王姬來了,表姐卻隱匿不奏?”更怒的是,竟然沒有人通知他。

小夭笑眯眯地說:“你以為我想隱匿就能隱匿?不過是外爺懶得讓你們知道而已,怕你們幾個動什麼歪主意,擾了我妹妹的清淨,不信你回去問你爹!”

倕梁這邊住手了,阿念卻沒住手,把對顓頊的傷心、小夭的討厭全部發泄到了軒轅士兵身上,把所有士兵都打倒在地,還怒問:“想動手的都過來!”

倕梁知道了黃帝默許阿念在此,心裏再怒,也不敢給小夭甩臉子了。他賠著笑說:“還請表姐安撫一下王姬,不是我有意冒犯,實在是完全不知道。”

小夭站起,拉開紗簾,讓倕梁看,“要不要仔細搜搜我的房間呢?”

倕梁忙道:“不敢,不敢。”卻仍舊是掃了一眼,隻見被褥零亂,顯然是匆匆起身,榻角還有一件大紅的繡花抹胸若隱若現。倕梁不禁心裏一蕩,下意識地看向小夭的胸,表姐隻怕沒穿……小夭也看到了自己的抹胸,臉色立變,忙放下紗簾,冷了臉,強裝著鎮定說:“出去!”

倕梁越發心裏癢癢,恨不得能摸一把,可再有色心,也不敢動小夭,隻能退了出去。

倕梁琢磨著小夭的房間他已經看過,並不像藏了人,現在他懷疑的是阿念。可士兵都被阿念放倒在地,他不想和阿念直接起衝突。畢竟小夭算是半個自己人,有什麼不周,和爺爺還好交代,可如果對阿念真有失禮之處,那就是對高辛的公然挑釁。

倕梁想了想,命人退出小院,卻在外麵守著,一邊給阿念賠罪,一邊說:“因為有奸徒作惡,怕王姬遇險,所以特意派兵保護。”

阿念深恨倕梁帶壞了顓頊,巴不得倕梁說錯話,讓她借題發揮,狠狠揍他一頓,再去和黃帝告狀,可倕梁曲意奉承,硬是讓阿念一個錯都挑不出,隻能氣鼓鼓地回了屋子。因為很坦然,阿念對外麵的士兵是一點不在乎。

外麵漸漸安靜了,兩個婢女行禮退出,把門關上。

小夭熄了燈,坐到榻上,把紗簾放下,掀開被子,露出防風邶的頭,低聲問:“沒悶死吧?”

防風邶閉著眼睛沒理她,小夭也不能點燈,隻能手塞進被子裏去摸他的手,搭在他腕上,查看他的傷勢,剛才喂給他的稀世靈藥沒有發生一點作用。

小夭猛地放開他的手,躺倒,呆呆地盯著帳頂。

半晌後,她才問:“你究竟是誰?”

“你希望我是誰?”防風邶的聲音很冷。

小夭不吭聲,好一會兒後說:“你愛是誰就是誰吧!”

防風邶半撐起身子,頭緩緩地伏下,唇就要挨著她的脖子,小夭的手擋了下,“別!”他的唇挨在了她的掌心。

防風邶立即躺了回去,小夭側身而躺,把手腕遞給他,“咬這裏。”

“為什麼那裏不行?”防風邶的臉很冷。

小夭開始很懷念隨意隨性、風趣無賴的防風邶,“你說呢?防風邶!”

防風邶沉默了一瞬,扶著小夭的手腕,幾顆尖尖的小獠牙,刺破了小夭的手腕,這是小夭第一次親眼看到他吸她的血,並不覺得痛,反而有種涼颼颼的快感。

小夭專注地看著防風邶,防風邶掃了一眼小夭,小夭立即乖乖地閉上了眼睛。她鬱悶!她還是怕他啊!

好一會兒後,小夭覺得頭有些暈,卻沒吭聲,這裏是軒轅城,他的傷必須盡快好!

防風邶停止了吮血,他輕輕舔舐著小夭的傷口,小夭的血凝住,不再往外流,等他放下小夭的手腕,已經看不出是傷,隻像一個激烈的吻痕。

防風邶輕聲叫:“小夭。”

小夭睜不開眼睛,喃喃說:“沒事,你療傷,我睡一覺就好。”

防風邶翻了翻小夭的療傷藥,揀出一瓶玉髓,喂著小夭吃了。

防風邶躺下,閉目療傷。

小夭一覺睡到快晌午才醒,她睜開眼睛,立即去看防風邶,看他依舊閉目靜靜躺著,才放下心來。

小夭知道他雖不能動,卻能聽得見,低聲說:“我餓了,去吃點東西。不會有人進來,你安心療傷。”

小夭起身,把紗簾掩好,走到角落裏,窸窸窣窣地把衣服換了,梳好頭發,走了出去。邊走邊下毒,在門口又布了一層毒藥,才放心。

昨夜敢大聲傳話給倕梁的婢女正在庭院內侍弄花草,小夭對她悄聲吩咐:“看著他們。”就憑昨夜她敢對倕梁傳話,小夭肯定她是顓頊的人。

那婢女提著水壺,掃了一眼庭院外守著的士兵,回道:“奴婢明白,若有事,奴婢必會立即鬧起來。”

小夭笑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瀟瀟。”

小夭去顓頊屋裏,阿念也在,顓頊仍懶懶地半躺在榻上,滿屋狼藉,衣箱敞著,被翻得亂七八糟,地上幾件被撕毀的衣袍。

阿念怒氣衝衝地說著昨夜的事,顓頊也好似十分生氣,一遍遍承諾,必要去找倕梁算賬。

阿念看到小夭進來,心中有一絲畏懼,瞪了小夭一眼,離開了。

小夭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嘖嘖兩聲,“他們不會連你的身子都搜了一遍吧?”

顓頊笑笑,“那倒沒有,隻是掀開被子看了兩眼。”

小夭沉默了,他們竟然真敢!

顓頊大叫一聲:“來人!”

婢女們立即端了洗漱用具進來,小夭和顓頊一起洗了臉,漱了口。

婢女送來飯菜,小夭吃飯。

顓頊說:“昨夜應該算是奇恥大辱,我好像再沒血性也該發作一下,所以我得去找他們算賬,你若覺得這裏烏煙瘴氣,就帶阿念回朝雲峰。”

小夭說:“你問一下是為了什麼倕梁要親自帶兵搜查。”

“你不說,我也得要他們給我個交代。”顓頊蒼白著臉,出去了。

小夭吃完飯,回了自己屋子。

小夭怕擾到相柳療傷,剛一進門,就低聲說:“是我。”

她掀開紗簾,防風邶依舊靜靜地躺著。

小夭盤腿坐在榻上,靜靜地看著他。

小夭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夏日的早上,她仔細地裝好送給相柳的毒藥,去塗山氏的車馬行裏,把東西送出,還想著相柳看到她那一盒子絢麗美豔的毒藥該是什麼感覺,也許要罵她變態。

當她心情愉悅地走出車馬行時,他翩翩而來,就像所有浪蕩子勾引女人一般,含笑搭訕,居然要教她射箭。小夭一邊好笑,一邊並不排斥他的接近,也許是因為他總讓她覺得熟悉。

從他教她射箭的那日到現在,已經兩年。

兩年間,兩人結伴玩遍了軒轅城的每個角落,他有時候失蹤,有時候出現,隨意隨性,小夭都覺得他們能這麼天長地久地玩下去,因為兩人的態度太像了,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介意嚐試,什麼都感興趣,什麼都能令他們微笑。他們欣賞一切美麗美好,卻什麼都不想要,他們的生命就好似踩在明與暗的交界處,如果選擇麵朝光明,則背後是千裏荒涼,如果選擇了麵朝黑暗,則紅塵繁華隻在他們身後絢爛。但即使麵朝光明,他們依舊踩著黑暗,不是不明白純粹的光明,但曾經曆的一切永不會遺忘,如影隨形地跟隨著。他們堅強、獨立、冷漠,不管遇見什麼,都可以好好地活著。

昨夜,她知道他是相柳時,一點詫異的感覺都沒有,就好似一切本該如此,甚至她心裏的某個角落如釋重負,可同時另一個角落又懸了起來。

第二日傍晚,顓頊才七倒八歪地回來了。

他如何去質問倕梁的,無法知道,隻是看到他摟著兩個美貌的女子,邊說邊笑地進了屋子。

侍從小聲給小夭和阿念解釋:“是世子為了賠罪,送給王子的婢女。”

阿念不敢相信地怒問:“為了兩個女人,哥哥就連人家搜他的屋子,搜我們的屋子都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