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之這一覺從早上六點睡到下午兩點。
她醒來的時候, 外麵風平浪靜。
謝韞之坐起來,洗漱收拾了一下,推門出去。
馮順站在門口守著, 見她出來,連忙抱拳:“顧將軍。”
“韃靼一直沒有攻城嗎?”謝韞之問。
“沒有。”馮順回答,“換了兩次防了。您要吃點東西嗎?在下去給您取來?”
“不必。”謝韞之拿了武器,“我自己過去,順便也去看看駐地情況。”
她騎馬趕到駐地, 一進院子, 眾人都對她行禮。
謝韞之和眾人打過招呼,自己去拿碗打了醬菜,拿了幾個饅頭, 坐在台階上吃。
不遠處有人竊竊私語。
“……顧將軍在那邊, 看她旁邊那柄方天畫戟……對對,就是之前點將台那個, 前朝的東西了,一百多斤呢!昨天顧將軍提著上陣殺敵,那叫一個虎虎生風……”
“……太厲害了, 這得有多大力氣, 前朝猛將也不過如此吧?”
“……昨夜韃靼攻城五六回,顧將軍一直守著,拿著那麼重的兵器,氣都不帶喘的!對了,昨天我好像還見著紀將軍了,他往日經常跟著指揮使去喝酒,沒想到武藝那麼好……”
謝韞之聽到他們說紀稟,不由得放慢了動作, 想再多探聽一下消息。
紀稟這個人,昨天給她的印象還不錯。
但此人並非泛泛之輩,居然待在這種地方,還藏拙……就不知道他究竟是哪方勢力的人了。
正琢磨著,前麵的士兵突然噤了聲。
謝韞之抬起頭。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紀將軍好!”“紀同知好!”
眾人紛紛行禮,紀稟隻一點頭,目光掃過眾人,落在她身上。
他拿了個饅頭,走到謝韞之身邊,也坐在台階上。
“……紀同知。”
“顧將軍。”
兩人互相打過招呼,沉默地坐在一起吃東西。
紀稟顯然不是個擅長挑起話題的人,謝韞之兩口把手上的東西吃完,主動邀請他:“我準備去城牆巡視一下,紀同知要不要一起去?”
“好。”紀稟點頭。
兩人牽著馬出了駐地,周圍沒有那麼多人了。
“等到這一仗打完,總要寫個文書,向朝廷報知情況。”紀稟看了她一眼,“顧將軍打算怎麼寫?”
這是在試探她?
謝韞之心裏轉了一轉,對他笑了笑:“自然是如實上報。丁鵬威棄城而逃,想必朝廷會有決斷。”
紀稟果然上鉤了。
“……將軍再考慮考慮。”他低聲道,“我知道丁鵬威上一次搶了您的軍功,但是京城那邊似乎同您有些過節。若是得知您在邊關表現卓著,或許會心存疑慮——您應當是不想返回京城的吧?”
“的確。”謝韞之點點頭,“那不知紀同知有什麼主意呢?”
紀稟抬起頭,對上她點漆般的瞳孔。
謝韞之麵上一派坦蕩,仿佛根本沒有給他設下圈套。
紀稟歎了口氣。
“我建議您暫時隱瞞丁鵬威出逃之事,以此為把柄,脅迫他服從指揮。”他說,“軍功可以記在他頭上。這樣一來,您在涼州衛也可以過得自在一些。”
“這倒是個好法子。”謝韞之笑了,湊近了一點,“可是紀同知,你為什麼要幫我呢?食君之祿,難道不該忠君之事麼?”
“還是說,你拿的是別人的俸祿?”
紀稟被她逼問,倉促地轉開眼神:“……紀某隻是看不慣丁鵬威一貫行事罷了。”
他明明已經暴露了大半,卻還是不肯透底。
“這樣麼?”
謝韞之沒有再問。
行吧,這番話至少證明了,紀稟不是宗明旭的人。
這就夠了,不管他究竟是誰的人,先用一下總不妨事。
這裏離城牆不遠了。
“賀俊智人脈很廣,消息渠道通達。”紀稟說,“有些事情,不要讓他參與得太深。”
謝韞之略微有些驚訝。
這是變相提醒她,賀俊智是某人專門安插在涼州衛的,他知道的事情,很可能會泄露給他的上峰。
她想了想,微笑:“謝過紀同知提醒。”
“紀同知所言,我記下了。”她笑著道,“不過我覺得,這軍功也不必記在丁鵬威頭上,畢竟他的功績是假的,紀同知的功績卻是實打實的。”
紀稟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他頓了半天才道:“……謝謝。”
謝韞之差點沒憋住笑出聲。
她眼神微微閃動,用精神力和係統交流:“這人究竟是誰插在這的?這麼實在,怎麼挖了這麼個人才來當臥底?”
“用老實人當臥底才是大智慧。”係統說,“隻要他不自爆,誰能想到這會是臥底呢?”
謝韞之從它平板的機械音中莫名聽出了一絲無奈的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