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發現林中受傷的醉漢傷口並沒有想象中的嚴重並及時送去治療, 伏黑惠心口盤旋的不安也沒有完全散去。
並在接下來的時刻,越發強烈的心悸起來。
起因是之後的巡邏中,清水詩音和伏黑惠二人在繼續祓除幾個聚在一起的詛咒後, 在其附近找到了已經被殺害的慘不忍睹的屍體。
望著那猙獰的傷口,最後定格在驚恐表情的早已涼透了的屍體,伏黑惠沉默的垂下眉眼,默默在心中祈禱了一番。
等他總算是整理好心情打算繼續往下走去的時候,卻忽然餘光瞥見了一旁藍發少女的身影。
清水詩音正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向他,稍微歪了下頭:“惠,你在幹什麼,怎麼感覺在發呆?要走了喲。”
那雙眼睛中仍舊清澈沒有一絲陰霾,然而越是這樣沒有一點情緒,就越是感到從脊背湧上來的顫抖感。
這一瞬間,那股違和感再次襲上心頭。
“……”稍顯怔忪的沉默了一會後, 伏黑惠才試探的開口道,“有人死在了這裏, 如果我們能夠及時趕到的話,或許他們就能夠得救了。”
“這個不行吧。”清水詩音倒是幹淨利落的反駁了這一可能性。
她蹲下身, 絲毫不曾畏懼的檢查地上人的傷口, 然後理性的分析道:“都是一擊致命, 而且差不多兩個小時以上了, 無論我們怎麼拚命趕過來都不可能啊。”
說的確實合情合理, 但總感覺不像是少女會說出的台詞。
伏黑惠靜靜的凝視著少女半晌,直到對方滿頭問號一臉不解, 才終於僵硬的移開視線, 暫且將事情回歸正題:
“嗯……說的也是, 那我先去打電話。”
他拿出手機, 打算一如既往的給後勤打電話,派人來整理這邊的屍體,然而清水詩音卻一臉古怪的望著他,仿佛對他的話感到深深的不解。
但她一直等到電話撥通也沒有開口,直到放下電話的伏黑惠敏銳的瞥見了她的欲言又止下意識詢問,才微笑了下道:
“沒什麼啦,我隻是覺得今天的惠很有耐心而已。”
她側過頭朝著伏黑惠勾起唇,湛藍的眼睛裏十分明亮,即使在星空之下,也絲毫沒有被遮蓋光輝。
隻是輕聲吐出的話語卻又那麼冰冷,連帶著那雙眼睛也似乎一眼看不進深淵:
“死掉的人就隻是一堆無用的肉塊而已。”
“明明放著不理就可以了。”
“果然惠很溫柔啊。”
……
伏黑惠的眼眸猛烈的收縮,漸漸的,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清水詩音所說的話、清水詩音微笑的表情仿佛都在離他遠去,朦朦朧朧的,無法感知。
他剛才、似乎聽到了十分可怕的言論,絕對無法想象是從清水身上聽到的言論。
那樣冷酷無情,不包含一點情感。
簡直就像是……不是人類一樣。
心中的心悸更加擴散起來,讓伏黑惠從心底感到了一股害怕之意。
他張了張嘴,想要質問少女是真的發自內心這樣想的嗎,然而在對上清水詩音的那雙眼睛後,他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一個人的眼睛就是心靈的窗戶,他看得很清楚,清水詩音眼底沒有任何波瀾的情緒。
她是認真的。
但是這樣太奇怪了,這完全不像是清水詩音的性格。
難不成……是受到了詛咒的影響?
“清水。”於是伏黑惠猛地抓住了少女的雙臂,用了些力度的收縮掌心,認真對上那雙眼睛,“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這一次,他不在拐彎抹角,而是直接捕捉著清水詩音的情緒,主動詢問道。
清水詩音微微一怔,很快,才勾起笑容,稍微彎了下眼眸:“嗯?沒有啊,我現在很好啊。”
在視線所及的地方,伏黑惠一點點進行著檢查,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像是臉頰手背的地方倒是蹭了些泥土,但是也隻是跟詛咒對戰時不小心弄得。
就連伏黑惠也狼狽不已,渾身是泥。不如說經曆了這次戰鬥的人都大相徑庭,因此並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伏黑惠找不到清水詩音不對勁的原因,而且少女也沒有露出一點痛苦的神色,看起來原原本本非常健康。
沒辦法,他隻能強壓擔憂的蹙了下眉,拍了拍清水詩音的肩膀,安撫道:“如果有問題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撐著。”
“……嗯。”
稍稍頓了半拍,清水詩音對他露出了笑容。
4
半夜的時候,各個小隊才拖著疲倦的身體陸續回到了學校。
其中一年級的學生因為首次進行這麼高強度的任務,都盡量安排他們早睡,受傷的人也最先去醫務室進行治療,另外也要求第二天反複檢查下受傷的部位。
清水詩音沒有受傷便直接回到了房間,而伏黑惠、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則集中在了醫務室,等待著硝子老師的治療。
“虎杖。”在最後一位釘崎野薔薇治療的時候,伏黑惠走到虎杖悠仁身邊,露出一副想要說什麼的姿態。
於是虎杖悠仁停下來揉肩的動作,抬眸看向他。
但當‘清水’兩個字出現之後,他還是稍顯不自在的抿了下唇,明顯露出了有些抗拒的表情。
“抱歉……”他打斷了伏黑惠的話,“我暫時不會去見她,也會有意識的保持距離,清水之後也拜托給你了。”
他朝伏黑惠勾了下唇:“今天她沒有受傷,是你將她保護的很好的證據啊,我相信你。”
這種為了喜歡的人即使痛苦也要保持距離的模樣讓伏黑惠看的心中隱隱有些難受,但他還是強硬的點了下頭。
論心情,他是不會輸給虎杖悠仁的。
也不想因為同情而將喜歡的人拱手送給別人。
“清水可以永遠交給我,放心好了,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用最為堅定的語言向虎杖悠仁這位既是夥伴又是競爭對手的人傳達了心意,迎著虎杖悠仁那釋然中又蘊藏了些悲傷的眼神,他繼續補充道:“不過我想跟你說的不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