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莫要跟我道什麼謝了。”容成潤淡淡道，“從你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我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話還沒說完，他的神情突然一頓。
“怎麼了？”箏玉有些不解地望著他。
容成潤凝神傾聽了片刻，問道：“箏玉，你可曾聽到什麼聲音？”
箏玉疑惑地四下環顧了一番，側耳去聽，卻隻聽到北風吹過竹梢輕微的呼嘯聲。
容成潤看她一副茫然的樣子，低聲道：“你再仔細聽一下，靜下心來，認真去聽。”
“嗯。”箏玉輕輕點了點頭，按照他的意思，再次去聽。
飄入耳際的，依然隻有風吹竹梢的聲音，伴著陣陣梅花清香，給人一種清新又淩冽的氣息。而容成潤所說的聲音，她還是沒有聽到，隻好無奈地搖搖頭。
容成潤淡淡一笑，微微揚了揚頭，似乎在望小徑上方橫斜的梅梢，又似乎透過那交錯的枝梢望向更遙遠的地方，輕聲道：“這聲音太過遙遠，你不會武功，沒有聽到也是正常。”
那樣的神情，那樣的語氣，好像並沒有打算從她口中得到答案，而隻是為了印證什麼。
箏玉有些不解，又帶了些好奇，道：“那你快說，到底是什麼聲音？”
容成潤慢慢收回目光，垂眸望向她，聲音輕而低緩：“是——箜篌的聲音。”
“箜篌？”箏玉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之色。就是“李憑中國彈箜篌”的那個箜篌嗎？
當初讀李賀的《李憑箜篌引》的時候，箏玉就對那叫做箜篌的樂器十分好奇，不斷的構思它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是和琴更像一些，還是和琵琶更像一些。如今聽到有箜篌的聲音，難免有些激動。
容成潤似乎並未注意到箏玉語氣中的不同，他微微沉吟了片刻，道：“箜篌極難學，這些年來也不見有人學了，隻是聽聞陶員外已過世的夫人最愛彈箜篌。”
箏玉問道：“她不是已經過世十六年了嗎？”
容成潤點點頭：“不錯。所以我有些奇怪，會有誰箜篌彈得這麼好。”
箏玉不解地道：“那你怎麼知道你所聽到的是箜篌的聲音呢？不是這些年來都沒人學了嗎？”
容成潤淡淡一笑，道：“家裏的樂器房中有架箜篌，我雖沒學過，但偶爾會撥弄兩下，它的音質，還是能分得出的。”
音質？那不是分辨一件樂器好壞的嗎，與判斷樂器的種類有什麼關係？箏玉想了想，道：“是音色吧？”
“音色？”容成潤有些疑問地重複一遍。
箏玉解釋道：“就是一件樂器所擁有的特色的聲音。比如說箏吧，它雖然與琴很像，但是琴的聲音低沉，箏的聲音輕快，這就是音色的不同。”說完，怕他不明白，又補充道，“再比如你和我，還有可吟、莫淮他們，我們幾個人的聲音，別人一聽就能分辨出來，這也是因為音色不同。”
“原來是這樣。”容成潤若有所悟地道。
箏玉點點頭：“沒錯。”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而且都是我從來沒聽說過的。”容成潤稍稍沉思了一陣，倏然抬眸問道。
“我……”箏玉眉頭忍不住一蹙。自己還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明明知道眼前這個人有著一顆不懂就問的好學之心，還總是管不住自己，時不時的就說出一兩個新詞彙。如今被人問到，總不至於告訴他自己是來自未來的人，所以知道這些的吧？
容成潤見她猶豫，又道：“你可別告訴我，因為你是狀元。”
箏玉本來還不知該如何回答，聽他這樣說，眸中突然閃過幾分狡黠，道：“我雖不是狀元，但也是個好學之人，這些年博覽群書，你當是白讀的啊？”
“你好學？”容成潤對於她這樣的說法嚴重表示懷疑。
他在江府住了七天，就看到她一本書在桌案上放了七天沒有往下翻過頁。
“這個嘛……”箏玉清了清嗓子，道，“我覺得我們的談話似乎有些跑題了，還是言歸正傳吧。你不是說你們家有一架箜篌嗎，改天帶過來給我瞧瞧罷。”
容成潤微微垂了垂眼瞼，麵無表情地道：“你當箜篌是琴呢，說帶就能帶？”
“不能帶？難道它很大嗎？”箏玉對這種叫做箜篌的樂器更加好奇。
容成潤有些詫異地道：“你沒見過箜篌？”
“是啊！”箏玉道，“這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