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可報？”皇帝聲音陡然提高幾分，目光淩厲地道，“那你們說說，京中賣官賣官是怎麼回事？南城外大批的難民是怎麼回事？半個月前刑部侍郎王嘉禾遇刺身亡又是怎麼回事？”
眾臣不曾想皇上臥病在床竟然會知道這些在他們看來根本是小事的事情，一個個被問得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
沉默了片刻，皇帝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隻顧著明爭暗鬥，該去管的事情，卻根本不放在眼裏，這就是你們為官的態度！有些事情，朕不去過問，並不代表朕不知道，不過是想給你們一個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皇上……”眾臣中不乏有些心虛的。
皇帝虛弱地擺擺手，聲音低了幾分：“好了，失職之罪，朕暫時就先不追究了。”頓了頓，他道，“吏部——”
“臣在。”一個與方才那傅大人及兵部尚書同樣顏色朝服的中年官員手握笏板站了出來。
皇帝沉聲道：“朕命你在十日之內將買賣官職一事調查清楚，否則，革職查辦！”
“臣遵旨。”那官員立刻惶恐地答應道。
待他退下之後，皇帝又道：“戶部——”
“臣在。”一個同樣朱紅色朝服，發須斑白的年長官員聞聲出列。
皇帝問道：“你可知南城外大批的難民是從哪兒來的？”
那戶部尚書道：“回皇上，晉州去年遭遇旱災，一年之中顆粒無收，那些難民都是從晉州湧來的災民，已經在京城乞討將近兩個月了，不久前一位善人拿出五千兩銀子，為他們在南城外蓋了幾間草房，設了幾口大鍋，這才將他們暫且安頓下來。”
皇帝麵色不由沉了幾分：“去年十月份朕不是已經撥了十萬旦糧食，五萬兩賑災銀前往晉州賑災了嘛，怎麼還會有如此大批的災民湧進京城？”
那戶部尚書微微遲疑片刻，道：“回皇上，年前晉州府尹曾來找臣理論，說是那些盛放賑災銀糧的箱子裏裝的全是石頭，連一粒米糧都沒有。臣把他安頓在了拂傾街的淩芳客棧，原本想將此事暗自調查一番，但第二日去客棧找他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臣也派人去晉州找過，回來的人報，他根本就沒有回去。臣想，倘若他的話屬實，怕是落入了那些侵吞賑災銀兩之人的手中，凶多吉少了。”
皇帝沉聲問道：“既然如此，那上朝之時為何不報？”
“回皇上，”戶部尚書道，“臣報了，當時是皇後娘娘在聽政，她命不久前遇刺身亡的刑部侍郎王嘉禾調查此事，讓臣不必再過問了。”
“是這樣嗎？”皇帝看向站於最前麵的太子，問道。
太子蕭桓忙抬手向他一禮道：“回父皇，兒臣當日身體不適，並未上朝，對於此事不太清楚。”
“回皇上，臣可以作證，吳尚書所言句句屬實，皇後娘娘的確命王嘉禾去調查此事了。”左相杜奎站出來道。
“臣可作證。”
“臣也可以作證。”
……
之前還沉默不言的一部分大臣紛紛開口附和。
皇帝麵無表情地瞥了他們一眼道：“王嘉禾如今已死，也不知那賑災銀糧一事他調查的如何了，但這災民還是要救助的。”語畢，再次轉頭看向那戶部尚書，“戶部，朕命你今日下朝後即刻去國庫再領糧食十萬旦，白銀五萬兩，親自押送前往晉州，若是路上再出什麼差錯，與吏部同樣處置，你可服？”
那戶部尚書恭敬地道：“臣服，臣謹遵皇上聖命，一定會將那賑災銀糧安全送達晉州。”
皇帝點了點頭，擺擺手讓他退下，微微沉吟片刻，又道：“刑部——”
箏玉抬眸向前看了看，見並沒有朱紅色朝服的官員出列，心裏明白她的頂頭上司刑部尚書徐夢古沒有來，忙握緊手中的笏板站了出來，盡量壓低嗓門躬身道：“臣在。”
“抬起頭來，看著朕。”坐於上位之人吩咐道。
箏玉忙聽命地抬起頭，看向他那張蒼白虛弱，卻與蕭逸雲有著幾分相似的臉。
看清她的樣貌，皇帝顯然也有幾分意外，垂眸看了站於前麵的蕭逸雲一眼，眸光微微一閃，道：“如今刑部尚書稱病在家，刑部的事情，便由刑部侍郎來負責吧。江晉垣，你在寧州出任知府三年，剛回京城，對於京中的一切都還需要時間了解，朕便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命你將王嘉禾遇刺一事以及年前那批賑災銀糧的去向查清楚。”
“皇上，他怎麼會是江晉垣呢！”箏玉還沒來得及應聲，左相杜奎突然再次出列，抬手指著箏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