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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喬陽扭回了頭，扯唇微笑：“我聽說了，你降服了三億集團旗下華藝影視的當紅藝人歆欣，讓她順利拍完了廣告。她的難搞和她的名聲一樣響亮，所以足見得你的能力。”
岑心沒回應他的誇讚。她不習慣開玩笑，也不喜歡世俗那套假心假意的拍馬溜須，更何況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一切都是工作。
“哦，我差點忘了，岑小姐是拍野生動物的。對付一個人比對付動物強多了。”麵對岑心的冷場，祁喬陽隻能自我解釋。
野生動物固然可怕，但它們的一切行為都是出於保護自己或是填飽肚子，絕對沒有人類這麼多的心機。心裏這麼想，卻沒有把話說出來，她已經習慣把一切想法都放在心裏，一個人知道就好。
“明天會有一場三億集團的高層訪談，台裏非常重視。我看過你的拍攝，極好，所以希望由你擔任攝像工作。”喬祁陽最終攤開了找她的目的。
岑心連一句客氣的話都懶得給，隻應了一聲好。
“三億”這個名字讓她很不舒服，但這是工作職責所在，她沒有挑肥揀瘦的理由。
隻是，她沒想到祁喬陽所說的訪談，對像竟然是霍淩宵。
當她透過攝像機的鏡頭看到他那張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臉時，掐緊了自己的指。
這是一場訪談加提問式的節目，台上坐著主持人和他，台下坐了不少大學生，問題，是早就設定好的。
霍淩宵筆直地坐在主持人對麵，像一架鋼鐵碉堡，不論從氣質，還是外形，都輕易將本就一表人才的主持人比了下去。
岑心看到了所有人，包括主持人，眼裏都流露出敬仰和崇拜，恨不能把霍淩宵當神來膜拜，嘲諷地勾上了唇角。
霍淩宵出人意外地能說，款款而談對三億的改組改造，對經濟局勢的分析，對現在年輕人的建議，和六年前那個寡言的他形成了鮮明對比。
台下的大學生們提問踴躍。
“請問霍先生，您的成功秘訣是什麼？”
“霍先生，據我們所知，您當時接手的三億集團還是一家黑幫性質的企業，員工都是黑幫組織成員，您是怎樣在成員都沒有更換的情況下把這座企業扭轉成為正當的商業企業的？在管理方麵，有哪些經驗能給我們分享一下嗎？”
“霍先生，您覺得我們當代大學生要成為您那樣的偉大人物，需要有哪些的軟件準備和硬件準備？”
……
霍淩宵一一作答，冷靜睿智的答案激得台下掌聲陣陣。岑心卻越聽越覺得血液在體腔內倒流，一團團火焰就要破體而出！那張充滿正氣的臉，此刻看在她眼裏，虛偽至極。
他的回答並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不該在害死了她父親和弟弟、搶了父親的生意之後站在這裏麵不紅耳不赤地侃侃而談，把自己當成了不起的救世主！
“從霍先生這些分享當中，我們得到了不少寶貴的人生經驗，希望……”主持人開始做總結陳詞，這意味著霍淩宵馬上就會離開。不知一股什麼樣的力量支持著她，岑心把實習生小江拉到了攝像機前，自己幾步蹦下階梯從工作人員手中搶到話筒一躍上台來到霍淩宵麵前。
“霍先生，您做過噩夢嗎？”她的嗓音清脆而尖利，纖瘦的身子筆直地站立，倔強而桀驁。她的眼睛盯緊了霍淩宵的臉，“人都說做了壞事會做噩夢，據我所知，你曾經和岑朗森關係匪淺，他視你為左膀右臂，你最後卻打著剿黑的幌子搶了他的公司，並讓他無辜的兒子死於非命。難道您從來就不做噩夢？”
岑心的突然出現本已讓場麵失控，此時，她問出這麼犀利直接的問題，連主持人都忘了要做什麼。
全場突然寂靜，連呼吸聲都消失，岑心隻聽到胸腔裏的火焰在呼呼地燃，指緊緊地掐著話筒，指節繃得又緊又硬！
“這位小姐……”主持人突然清醒，欲要將岑心請下去。霍淩宵卻擺了擺手，站了起來與她相對，很認真地點頭：“我做過！”
這個回答一下子讓全場嘩然，他這話不僅代表著他做過噩夢，更代表著他肯定了岑心所說的話！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邊的編導急得頭上直冒冷汗，狠狠地指著岑心說不了話。
然而，霍淩宵忽視了所有的目光，以及燈光、攝像機，此時眼裏隻有岑心，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夢裏，我除了看到岑朗森先生和他的兒子，還看到了他的女兒，我覺得對不起他們。如果當年的事情處理得再好一點兒，至少他兒子還好好地活著，他的女兒也不會受那麼多苦。這些年我一刻都不敢鬆懈，因為我不敢在已經對不起他們的同時再對不起三億集團的所有兄弟！”
嘩——
台下響起了更加熱烈的掌聲，像一股海嘯將岑心完全淹沒。胸口湧出的那股憤怒卻越發激昂，她提高音量在掌聲中問：“那麼，您覺得您是什麼樣的人？奸雄，梟雄，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