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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 / 1)

["酷夏,悶熱。

整個江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蒸籠,將這一片天地完全籠罩在其中。風吹過,帶來的不是清涼,卻是一陣悶熱。

緩緩的涼風漸漸而起,蹲坐在bi仄巷子中納涼的人們還以為是錯覺。隨著風逐漸轉天,天邊掛上令人變色的黑雲,所有人才意識到,台風來了。

年僅五歲的景慧珊邁著略顯稚嫩的步伐,一路小跑從美娜家院子裏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叫著:“爸、媽——要下雨了!”

沒人應她,甚至連巷尾那隻吐著舌頭喘氣的大黃狗都不見了蹤影。望著天邊越來越靠近的黑雲,景慧珊覺得有點害怕,加快了奔跑的動作。

……

院子裏的狼藉是年幼的景慧珊沒想到的,她小心翼翼地挑揀著幹淨的地方落腳,慢慢地向屋門靠近。陡然一記清脆的破碎聲音將她前進的腳步生生止住了,隨即響起的便是母親傷心的聲音——

“嫁給你這麼多年了,你做成過什麼事情?當初我是瞎了眼睛才會跟你在一起,這日子沒法過了。”

咒罵的聲音中帶著一點哭腔,年幼的景慧珊並沒有害怕地衝過去詢問緣由。從她記事那天起,家裏經常會發生這種事情。

一個略帶沙啞的男人聲音伴隨天邊滾滾而來的第一道炸雷響起:“那你滾啊!你看哪兒好就去哪兒,不要在我的眼前煩我!”

景慧珊抬頭看看天空,低頭看看自己露在涼鞋外的腳趾,緩緩地向屋子裏走去。按照以往的順序,應該是母親低聲哭泣、爸爸悶頭抽煙了。

忽然,紗帳門被從裏麵推開,一道鵝黃|色身影從景慧珊身邊快速擦身而過,不帶一絲猶豫地衝出去。

“媽媽,媽媽,要下雨了!”你去哪兒呀?景慧珊尚沒來得及說完話,就被鋪天蓋地的瓢潑大雨澆了回來。

暴雨中,她聽到母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我去江北打拚去,我就不相信離了你我活不下去!”

這句話,應該是她留給父親的,卻也是景慧珊聽到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小小年紀的她,愣愣地坐在被雨水衝刷過的門口石階上,任由雨水把自己澆透,說什麼都不肯離開。她隻知道,從今以後,她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

十年後……

“爸——媽下午就要進行手術了,你到底還要不要回來?”十八歲的衛翔卓站在醫院門口,給遠不知在什麼地方的父親打著電話。

電話裏傳來很大的交流電聲音,好半天才響起父親的聲音:“馬上要殺青了,這個時候我實在抽不出身子。你|媽那邊,你多多照顧,還有你妹,你一定要幫她選個好的重點學校,不要離家太遠……”

聽著父親像模像樣的絮叨,衛翔卓忍不住直接掛斷了電話。

每次一打電話他就這樣,從來他都很忙,卻非要說上一大通惦記家裏的話。難道拍電影真的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連家都可以不顧了嗎?

衛翔卓在醫院門口轉了很久才回到病房,望著母親因為病重而蠟黃的臉,他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媽,爸說他正往回趕呢,讓你別擔心,放心去手術吧。等你手術出來,就一定能夠看到他了。”

為了不影響母親的情緒,衛翔卓隻能說出這樣的話。

病床上的人露出虛弱且滿足的笑容:“你爸他忙,你多擔待一點。依卓還小,你要耐心一點。家裏的重擔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聽著這不吉利的話,衛翔卓有些緊張。他死死地拉住母親的手,哀求著:“媽,別想太多,你會沒事的。”

……

手術如期進行,隻是那個人推進去了,卻再也沒推出來。衛翔卓覺得渾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凝固了。身邊剛剛小學畢業的妹妹抱著他的腰拚命哭著,而他隻能用力地捏著拳,指節泛白,死死不肯鬆開。

母親的話,成了最後的遺言,他果然成了家裏的頂梁柱。衛翔卓的心裏沒有悲傷,有的隻是對那個男人的恨。

為什麼,為什麼連母親最後一麵他都無法回來見一下?如果他不愛她,幹嘛和她結婚?幹嘛生下自己和妹妹?

衛翔卓恨拍電影,恨演藝圈內所有的職業。可他卻沒想到,未來有一天,他卻和這個職業糾纏不清。

妹妹偷偷地給那個人發去一通簡訊,告訴了他母親去世的消息。衛翔卓第一次用恐怖的血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妹妹,然後在她麵前憤怒地將手機摔碎。

事隔三日,娛樂八卦頭條新聞報道了著名導演衛爾麥不忍愛妻病逝,於電影殺青之前割腕自殺。

妹妹依舊哭的很傷心,衛翔卓依舊沒有一滴眼淚。這個家,徹底四分五裂。從此以後,他會聽媽媽|的話,照顧好妹妹,做一個好哥哥,撐起一個家。可是,那個不負責的男人,為什麼臨死還要留下那麼一大筆的債要他裏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