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很快回來。
她先回了趟基地, 發現皮皮不在。
阿妹回來幫皮皮拿換取的衣物, 剛好看到在皮皮門口的蘭姐。
“蘭姐, 皮皮姐在第一保護圈三方位的值班室。”她主動對蘭姐說:“皮皮姐剛還問您來著,您不忙的話可以去看看她呀。”
蘭姐往下看了一眼。
阿妹懷裏抱著一疊衣服, 小山似的從手肘處堆到她下巴上。
“衣服是?”蘭姐問。
阿妹拿下巴壓著衣服:“皮皮姐要住在值班室,我準備給她送衣服過去。”
“給我吧, 我正好去找她,順手給她帶過去。”蘭姐伸出手來,做了個接衣物的動作。
阿妹遲疑了兩秒, 她低頭看了眼懷裏的懷裏的衣服, 沒什麼重要物品。
“成,謝謝蘭姐。”她把衣服送到蘭姐雙臂上。
蘭姐去了值班室。
皮皮遠遠地就通過望遠設備監控到了她。
蘭姐倒時, 皮皮恰好給她開了門。
蘭姐把衣服放小床上。
皮皮沉默著盯著她,有話要說的模樣。
衣服都放好後,皮皮張了張嘴,想要說話。
“這是我從夜市采購的東西, 換了朵你最喜歡的百合花。”蘭姐搶先出了聲。
把最字咬得集中。
皮皮一怔。
她最喜歡的話是北美冬青, 不是百合花, 蘭姐是知道的……
故意說錯,是在暗示她現在不是談心的時機。
蘭姐剛見了湯婷, 差不多是了解餘是最近動向的。
餘是現在極有可能空暇時期, 會通過蠱來監控她的生活。
皮皮抿抿嘴,不慌不忙地收了聲。
末世沒有花瓶那麼脆弱的東西。
不耐用,容易碎, 碎了聲音還挺響,簡直是吸引喪屍和壞人們破門而入的利器。
蘭姐指了下床頭和牆麵的縫隙:“插在這裏可以嗎?”
“可以。”
蘭姐把百合花插了進去。
皮皮伸手摸了下花瓣。
花瓣白,沾了雨,摸著有些涼,帶著淡淡的花香。
“很漂亮,謝謝。”她說。
蘭姐笑笑:“客氣什麼。”
然後蘭姐就走了。
除了沒營養的幾句簡單交流後再沒其他。
第二天。
深夜。
大雨帶走了空氣裏的灰塵,雨過後的世界,處處透著清澈。
皮皮調整望遠設備看了下天空。
一望無際的黑色夜幕上布著閃著微光的星,光芒不刺眼,是溫暖的橘黃色,一閃又一閃,像奧利奧愛笑的眼。
門外有敲門聲響起。
對方敲了一下,很輕。
“叩……”
來人說:“皮皮,是我。”
聲音熟悉,是蘭姐。
皮皮給她開了門:“蘭姐。”
側過身,給蘭姐留出了進房的空間。
蘭姐快速走進來。
“皮皮,我們時間不多,我盡量長話短說。”她臉色鄭重中帶著急色,聲音比臉色還急。
皮皮眉心一動,她快速把門關上,然後把耳朵裏掛的通訊設備全部關掉取下來。
她正色:“你說。”
蘭姐聲音很低:“我昨天去見了湯婷,湯婷告訴我今天二十三點逍遙全部領導都去分基地開會,餘是也在,會議時間在四十分鍾左右。”
皮皮隱約明白了她的意圖。
“在這個時間段內他是分不出精力來監視你的生活的,我們有話可以趁現在說。”蘭姐拉開兩張椅子。
一張拉到皮皮身後給她坐,她坐在皮皮對麵。
“皮皮,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蘭姐說完看了下皮皮的眼睛。
皮皮並沒有驚訝。
她不接話,也不生氣,身體微微前傾,是傾聽的姿態。
蘭姐開始往下說。
“其實,是有女性散人團裏活著的,但是她們平時不敢出麵,都是縮在隱秘的地方閉門不出,平時生活所需的物資都用自己的能量體來做,自給自足,湯婷一直在暗中聯係她們,她們算是湯婷的朋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頭。
她大可以帶著皮皮和蘇巧巧加入女團的,她們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苦頭,但是她沒有。
皮皮的身份太特殊,一言一行都被餘是掌控。
她沒有法子冒著被餘是發現女團存在的風險領皮皮進去,隻能陪著皮皮從底層開始一點點往上掙紮……
皮皮垂了垂眸,給蘭姐倒了杯茶。
熱水滾入茶杯,與空氣摩擦“咕嚕咕嚕”地叫著。
皮皮的聲音伴隨著水聲一起出現。
“我知道。”聲音很淡。
蘭姐抬起頭來,錯愕地看著她:“你知道?”
皮皮端著茶杯,放到蘭姐身邊的桌子上:“我們從龍傲逃到熱血那晚居住的基地就是她們生活過的地方吧。”
“……”蘭姐不可思議地盯著皮皮:“是。”
皮皮重新走到座位上坐下,對上蘭姐的視線。
蘭姐有些局促。
皮皮牽扯嘴角沒什麼深意地笑了下。
蘭姐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些許。
皮皮這才開始說話。
“她們很聰明,拋下基地走時為了不被人發現還有女性團體在,特意弄了幾個燃過的煙頭丟在地上,桌上擺了幾瓶酒。香煙和酒,男人們的最愛,乍一看的確是男人生活過的地方。”
蘭姐更疑惑了:“那你是怎麼發現不對的?”
皮皮耐心做了解釋。
“煙蒂太幹淨了,沒有被吸含過的痕跡。最反常的是,那個地下基地並不透風,裏麵的味道很潮濕,按理說是很容易有異味的,可是卻沒有,這就太不正常了。有哪個男團房間是沒有異味的呢?”
她話說的隱晦。
蘭姐在逍遙生活過許多年,能聽出她的意思。
地下基地痛風性不高,味道時常散不出去,女宿舍還好點,男宿舍味道很雜,不單單是潮濕的腐朽氣息,還有精液和性欲釋放後的味道。
除了餘是的負四她沒踏足過,其他的每個男人房間她幾乎都去過。
沒有一個男人的房間是不含有情欲氣味的。
就連家屬基地,那些值班人員地位低是不分配女人的,可即使如此他們的房間還是有那種味道。
沒有女人,就自己動手。
煙、酒和性。
是男人都越不過去的坎兒。
尤其是後者,對於男人來說是重中之重,不可能不進行的。
特別在末世,泄欲幾乎成了所有男人必做的功課,可以釋放因為作戰而增加的腎上腺激素,也可以發泄掉緊繃的情緒。
因此男人在的地方,總是會有怪味的,隻是輕和重的區別。
皮皮把她猜測的原因一一說了。
“所以我推斷,這個團裏男人數量很少。”
“房間內很幹淨,但是出入口門下卻堆積著厚厚的吹塵,開門時地上印記明顯,這證明她們平時沒有出去過,一直是窩在基地內自給自足。我們本身就是女人,太明白什麼情況下才會寧可犧牲能量體自己做東西也不會出門去夜市換東西了。”
怕被男人盯上。
怕被男人搶走掠奪。
隻有純女性團體才會為了躲避男人們的打壓而像老鼠一樣蝸居地下不出。
皮皮說的都是猜測。
可是她的語氣去得很篤定,不像是沒有確鑿證據的模樣。
蘭姐垂眸思忖了片刻。
“我藏起角落的長發時你也看到了吧?”這是她唯一出了紕漏的地方。
皮皮闔了下眼睛,上眼瞼蓋住下眼瞼,做了個默認的動作。
什麼時候才會欲蓋彌彰?
——在真相快被人發現時。
“團裏有女人很正常,但是你卻在掩蓋,我就確定了這是個女人團體。”皮皮不想給蘭姐太大的壓力,她拿起杯子,輕輕喝了口水。
杯蓋剛好擋在她的眼睛上,阻斷了她看向蘭姐的視線,給蘭姐留了點整理情緒的時間。
蘭姐默了幾秒就重新開了口:“你為什麼不提出來?”
她得在餘是會議結束前把事情商量清楚。
一旦會議結束,餘是隨時有可能用精神力來監測皮皮的舉動。
“你不想被人發現,我為什麼要點破?”皮皮說得輕鬆。
蘭姐噎住。
過了會兒她才說:“你不怕我害你們嗎?”
皮皮聳聳肩,不甚在意:“當時那種情況,你要害我們,我們早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皮皮放下了茶杯,她伸手捏了下眉,垂著某,掌心放在眼睛前麵:“蘭姐。”
“嗯。”
她沒看蘭姐。
沉聲說了句:“你走吧。”
“……”
蘭姐呼吸一滯。
皮皮簡單說了句:“最近幾次重要任務餘是都沒帶沈青讓,他已經懷疑沈青讓了。”
沈青讓每天往湯婷那邊跑是一回事。
但他絕對不是為了女兒而拒絕出任務的人。
他之所以不來,不是沉迷於風月不想來,而是餘是壓根就沒帶他。
沈青讓、湯婷、沈周越、蘭姐。
這四個立場太分明,明顯站在了餘是的對立麵。
在目前這個餘是獨大的局麵,皮皮並不想和餘是對抗。
她不能任性,她後麵還有整個長盛,有近千人的性命。
皮皮放下手。
她緩緩看向蘭姐。
蘭姐一直在看她,擰著眉,臉色因為驚訝有些白。
“我不阻止你殺餘是,但是我不會允許你以長盛團員的身份去殺她。”皮皮一字一句地說。
萬一刺殺失敗,整個長盛都要為蘭姐的行為買單。
代價太大。
長盛必須要和蘭姐劃清界限。
蘭姐搖了搖頭,她辯駁:“皮皮,雖然我很恨他,但在奧利奧出事之前,我沒想過對他下手。因為他死了你也會死,我不想看你死。”
聲音很低沉,和她們兩個的心情一樣。
皮皮眼神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