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等待，似乎沒有了盡頭。
還要等多久呢？百年？千年？亦或是更久？隻是不管要等多久，他都會一直一直等下去的。陌輕塵靠在樹下，身邊滿地都開著血紅的樊花，很美，卻莫名的很悲傷。
暮夕沫淩空踏過，輕車熟路的走到陌輕塵的身邊席地而坐下來，學著他的樣子靠在旁邊的一棵樹幹上，閉上眼小憩：“陌輕塵，時間快到了，我要走了。”
“一路好走。”陌輕塵似乎沒有任何要挽留的意思，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看她一眼，隻淡淡的開口道，“反正不管你是生還是死，都是要回來我這裏的，我也沒什麼話可以和你說。”
“真過分。”暮夕沫輕笑一聲，調侃似的開口，“若是我能夠活著回來，我肯定不要來你這死氣沉沉的地方，這六年我真是受夠了。有時候我都佩服自己，怎麼就能夠在你這裏呆這麼久，我是不是傻了？”
六年時間的相處，已經讓這兩個人變得無話不談。或許是因為暮惜染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彼此畢竟是一起兩世的人，又或者是因為其他，暮夕沫和陌輕塵如今不僅能夠心平氣和的交談，有時候還能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有時候更是毫不留情麵的調侃對方，無話不說。
或許，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兩個人是一樣的孤單吧。
“你不是傻了，你是本來就很傻。和染染一樣的傻……”陌輕塵睜開眼，卻是抬頭看向鬼界灰蒙蒙的天空。
鬼界的天空是唯一沒有變的地方，永遠沒有白天黑夜，也沒有太陽月亮，有的，隻是一片永遠不會改變的灰蒙蒙的顏色，壓抑著無數的亡靈和魂魄，這裏曾經是死亡的國度，如今依舊是，隻是如今它不僅是死亡的國度，同時的更是重生的輪回。
暮夕沫被陌輕塵的話牽引起來，腦海裏浮現出熟悉的身影，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在她的生命裏消失過，即便她不在了，她也依舊活在她的生命裏，隻是為什麼如今想起來，卻是覺著已經過去好久好久了：“陌輕塵，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嗬，你說的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陌輕塵挑眉輕笑一聲，眼中透出點點回憶的意味，“若說這一世的話……我記得應該是墨國吧，玄武大會的時候，你不在，染染被人打傷，我上前將她救下，不過她連看我一眼都來不及就暈過去了。那個時候，她還沒有記起我，我也還沒有將她和記憶裏的荊兒聯係起來……再然後，你就出現了吧？那個黑衣人。那個，就是我們的初次見麵吧？”
暮夕沫清淺一笑：“是啊，那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是什麼都沒有開始的時候。說真的，那個時候我就有感覺你會把染從我身邊搶走，本來我還是很看好鳳帝和染的，結果就被你給橫刀奪愛了。”
“哼，你後來不都一直都沒有同意我和染染在一起嗎？還說什麼當初，在神祇派的時候……”
“你少來，在神祇派我給你們的時間還不夠多嗎？我和染在一起的時間和你比起來簡直就是微微微微不足道了好嘛？還跟我計較呢……”
“那是你讓的？明明是我自己爭取的……”
“陌輕塵你真是夠了，要臉皮不要的……”
“……”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暮夕沫才站起身來，纖長的身子遙遙而立，看著遠方灰蒙蒙的天空良久後才開口道：“如初昨日傳了消息給我，說君墨白現在在梵音寺之外的斷魂崖上，說想與我見一麵，我這一去凶多吉少，若是我回不來，那兩個人就麻煩你幫我安排一下了。”
“你不打算帶他們兩個一起去？這麼些年我看你那麼用心的教導他們，還以為你是要在最後一戰的時候給自己增加點籌碼。”陌輕塵垂下眼瞼，嫌棄的看了眼暮夕沫，“你快走吧，要是你回不來，我就讓閻羅隨便把他們打發了。”
暮夕沫微微一笑，從陌輕塵的表情裏一目了然的看出他沒有說出口的話，緩聲開口道：“陌輕塵，你說的對，我和染一樣都是傻子，明明可以讓別人去犧牲的事情卻偏偏要自己迎上去。可是陌輕塵，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也是我們必須要背負的責任，逃不開的。沒辦法，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傻，已經改不掉了……”
聞言，陌輕塵輕歎一口氣，終是不忍心看她，隻說了一句：“珍重。”身後再沒有聲音傳來，一陣風微微吹起他如墨的長發，陌輕塵回頭看時已經沒有了暮夕沫的身影，停頓許久，口中溢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罷了，誰讓你是她的姐姐……”
起身，轉眼身影消失在原地。
***N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