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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一邊往嘴裏塞飯，一邊問：“排泥排得怎麼樣了？”
郭明起初有些欲言又止，但馬上卻又斬釘截鐵的說道：“陳光，我得給你彙報個真正的壞消息。”
“你講。”
“今天我們所有排泥泵火力全開一整天，甚至還從外麵請了七八十個臨時工站池子邊一直撈。通山市的罐子車都給我們叫了過來，可還是慢。最頭疼的是，我們的帶式壓濾機根本不夠用，現在我已經開始直接從儲泥池往外拉沒脫水的稀泥了，成本一下子往上竄出去一大截。脫水後的幹泥至少上百車，不脫水的話估摸著得奔著四百車去，拉走一車就是兩千塊！這就是在燒錢啊！可就算這樣，我估計至少還得四天才能把泥給全排完。”
陳光掐指一算，買藥花了百多萬，照現在看，排泥也得百多萬，這搞企業的運行成本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承受得住的，換個心理素質差些的，一聽這數字都能翻白眼昏死過去。
“是蠻頭疼的，不過沒辦法，這錢該花還得花。”
“可現在還有個問題，我們之前聯絡好的幾家接收單位都快飽和了，我剛合計了一下，那幾家單位現在剩餘容量加起來也才兩百車。”
陳光納悶道：“那就慢慢的脫了水再拉出去唄？幹嘛非得拉濕泥？”
郭明歎口氣，“接下來就是我要給你說的最糟糕的消息了，咱們不能慢啊！”
“我說老郭啊，咱能一次把話說完嗎？”
“我也是才發現，大概一個多小時前，咱們被人實名舉報了。”
“又……又被舉報了？誰幹的？”
“楊德才！就是被咱們趕走的那個楊總工！”
陳光瞪眼，“他好大的膽子！”
郭明歎口氣，“我懷疑他找上了天宋做靠山，是我的疏忽。應該是上午的時候，你剛一走沒多久，泥浮上來之後，楊德才又帶著幾個人跑咱們廠子出水口那兒攝了像，正拍到汙泥跟著出水往外竄的錄像。現在他們的錄像和文章不但發在了環保部門的舉報網站上，還滿天滿地都是。看那些文章的寫法和手筆，這事背後一定有人推！除了天宋，沒有別人！”
陳光一拍桌子，下意識就想罵娘，但又想自己現在是夏光環保的主心骨，情緒不能這麼外放，得收著點。
“沒事，我截了宋寧遠的胡，他不搞點事才奇怪，我馬上回廠子裏，你先繼續排濕泥，讓人在出水口加篩網，盡量不要再往外麵漏。”
“我已經加篩網了。”
“那就好！”
二十分鍾後，頂著夜色，陳光出現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通山工業廠裏，審查組雖然已經走了，但事關通山廠生死存亡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郭明和其他員工們也沒覺得辛苦，這是環保人的生存之道。
沒事再怎麼清閑也不為過，有事就得拿出上戰場的決心和勇氣來奮力一搏。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陳光的2N獎金早已到位，現在整個通山廠，全是勇夫！
“小劉！帶式機電機過熱！怎麼辦！”
“找個人拿著噴霧照著噴！不能停！也千萬不要噴多了！把我寢室裏的的電風扇搬過去，對著吹！”
“沈組長，瓜噹又斷了！”
“買買賣！趕緊買！去龍金五交化！我剛給他們打過電話了！石棉網和不鏽鋼網也都買點！”
“螺杆泵燒了一台！”
“倉庫裏還有個稍微小號點的，馬上換！半個小時內必須換好！”
“老丁，老板框機調試好沒有？能上就趕緊上啊！多一台是一台啊！”
“小劉！快來這邊，排泥泵旁邊的閥門炸啦！”
“炸就炸，先拿塑料口袋裹上！沒時間換閥門了！”
在陳光偷懶的這一下午時間裏，墨菲定理在通山工業廠裏似乎發揮了最大的效應，當一件糟糕的事情可能發生或者不發生的時候，往往一定會發生。
如此高強度的排泥工作，讓通山工業廠裏許許多多年累積起來的問題集中爆發，一個問題接著另一個問題接踵而至，每一個人都忙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根本沒有喘息之機。
陳光如今雖然已經身家億萬，但真正落實到一線生產線上，這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