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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荒郊院落(1 / 2)

林木茂密的山間,一串腳步慌張而淩亂。

徐圓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落到這個境地。

他隻不過是想上山打蛇,卻遇到了山匪。雖然鬧匪的事情他早就聽說,但是那也是挺遠的一處地方,跟這裏隔山隔河的,不知怎麼居然就鬧到了這裏。

但不管怎麼說,鬧匪就是鬧匪,明晃晃的刀,寒森森的刃。徐圓在追蛇的途中被藤蔓絆了一跤,然後往趴泥土裏結結實實摔了個嘴啃泥。沒等他爬起來抱怨兩句,便透過層層荊棘看見密密麻麻的隊伍。頭裹方巾背扛大刀。頓時嚇得他大氣都不敢喘。

然後徐圓就開始折返,開始逃跑。山匪的意圖和路線他都弄不清楚,隻能隨著自己的感覺盡量往安全的地方去。可不管跑出去躲遠,徐圓總感覺那浩浩蕩蕩的部隊跟自己也就幾步之遙。

如是跑了大半天的工夫,終於聽不見後頭的動靜,他這才慢下來。

天空陰沉,開始飄起小雨。沒過片刻,小雨又劈裏啪啦地下成了大雨。剛剛喘口氣的徐圓不得已,又開始尋找落腳的地方。

但問題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跑到了哪裏。為了躲開山匪可謂是慌不擇路。如今的所在林木茂密,高草沒膝,他隻能找盡量好下腳的地方走,走到哪裏算哪裏。

走運的是,他在泥濘濕滑中摔了好幾個跟頭後,居然摔倒在一圈石牆邊。

雖然這石頭牆壁漫漶不堪,長滿雜草,可石牆院落在山野之地可不常見。一般來說有牆的地方有院子,有院子就有人家。徐圓最終沒有找見人家,好在至少在這院牆之中找到了一幢破舊的房子。

說破舊那都是誇張了——縮小誇張——這房子看起來至少兩百年沒有修繕過了。偌大的身軀幾乎垮塌掉半邊。殘破的屋頂上野草都快要有一人多高。看著它搖搖欲墜的樣子,徐圓心裏頭還真有些忐忑。

不過天空中滾過一聲悶雷,然後是越落越大的雨點子。徐圓再忐忑也敵不過這打在頭頂的雨,他忙不迭地就闖了進去。雖然這裏頭也在滴滴答答下著小雨,但終究比外頭要好上許多。

徐圓找了個相對幹點兒的地方,然後盡量擰幹自己身上的衣服,再四處找可用的木頭來引火。

這倒不是難事。這屋子足夠高大,遍地都是各種垮塌朽爛的木料,徐圓將它們收集到一處,另外還從一個櫃子裏找到了一些殘破的紙張,紙張上頭寫滿了字,看樣子從前是本書。徐圓不是讀書人,不奉“敬惜字紙”的那一套,將這些東西都準備好後,安然從身上摸出火鐮,開始生火。

由於火鐮先前也被雨水浸透,所以打火星點燃紙張的時候就費了番工夫。好不容易點著了火,那些潮濕的木頭又讓引燃變得十分麻煩。徐圓用上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臉幾乎貼著地,小心翼翼地吹著那點兒來之不易的明火,呼吸吐納之間,煙霧繚繞不說,還熏了自己滿鼻子滿臉。

而就在這嫋嫋煙霧中,徐圓終於見到了點兒明火。明火一起,後頭的事情就要好辦許多。徐圓鬆了口氣,然而就在他準備起身的時候,一抬頭,卻驀然看見了一張臉。

一張蒼白的、素淨的臉,就在篝火的對麵,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誰!”

驚慌中,徐圓直接跪趴在了地上。等他再直起身,等不及站起來了,便四腳並用地瘋狂後退。他一邊退一邊不迭地問對方:“你、你是誰!”

後背頂到了一根立柱,徐圓這才停下來。

那張臉有點兒木然,帶著種清醒的寒意。對方繞開篝火,緩緩走進,身形輕盈得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音。

火光搖曳,照映到對方的臉上。徐圓這才定神看清——這是個女孩兒。

徐圓緊張的呼吸好歹鬆弛了一些,不過他並未完全放棄警惕,而是重複了自己的問題:“你是誰?”

這姑娘歪著腦袋,似乎在做什麼思考。過了半晌,她再期期艾艾地重複:“我……是、誰?”

徐圓疑慮地點點頭:“對,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

站在徐圓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青青。

就是在這個院落、這個破屋經曆了無數寒暑、迎來又送走了一撥又一撥人類的青青。

但如今的青青與當年的青青存在明顯的區別。它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失去了絕大部分的記憶。她甚至都記不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醒來,更不知道自己從前沒有手足,也沒有一張人類的麵孔。

青青已經全然忘了自己曾經是條蛇。

她醒來的時候隻發現了身邊一具人類的骸骨,而自己的腦袋恰在那骸骨的心窩。

從那以後,她幾乎是被本能所支配,在這個破舊院落裏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春去秋來,歲月更替,一切都似乎與她沒有關聯。蟪蛄不知春秋,山人不知有漢。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還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