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也有許多年了，卻還沒有她陪在她身邊的日子長。如今細想起來，都是些模糊的片段，沉在心底蒙著歲月的灰塵，唯有那一日初進宮時看見的尊貴端莊的太後和那一日去時讓她喊一聲“祖母”的祁宋氏最為清晰。
那一日初見太後，是趙晴若第一次踏進深宮。那一日送走了她，是她最後一次經曆的那一代的花落。
而，她這一代呢？
“娘娘，方才承乾宮來人，今晚皇上不過來用膳了，要去長清宮用膳。”趙晴若正看著祁宋氏的牌位出神，便聽竹容走上前道。
她略略點頭算是知曉，便又抬眸看著那牌位。
……
夜燈燃起，映著長清宮的典雅富貴。今日的淑妃盛裝出席，穿得是那一身最襯她的粉色。雖然她入宮數年，但仔細算算如今不過二十七，加上生麗質保養得宜，容貌並未衰老多少，反而更添了成熟風韻。
“皇上有許久沒來了。”淑妃見了祁政，開頭便是這麼一句，平素傲氣的女子如今用著細細柔柔的聲音問他，眼波如水，如嗔似怨，一下子流入了人心裏。
“朕政事繁忙。”祁政道。對著她的一腔愛意，他總是有些束手無策。
他避開了目光，沒有發現淑妃看他是，眼裏除了平日的柔情，還多了幾分哀傷。
席後，二人在一處話，淑妃看著就在自己眼前的郎君，又想起了那封家書。雖然她自己將那家書駁了回去，可是，她還想問一問，她的郎君會不會同意。
“郎君。”她故意喚他一聲：“前幾日妾身父親遞了家信，妾身堂妹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不過尚未有良婿可定。”
祁政沒有及時接話。他知道淑妃突然與他起自己已滿年歲又未有婚約的堂妹是什麼意思？他本想拒絕，但又一想戶部老尚書已去，難免淑妃娘家人會急躁，又尚是可用之族，倒不如給他們一個安心。
祁政看了一眼正盈盈望著自己的淑妃，想起之前因謝輕顏而冷落後宮旁饒自己。
倒不如也給她一個安心。
“你既有如此良妹，朕倒有興趣一見。”祁政回道，語氣隨意，聽不出多少興趣。
但對淑妃來，卻如一場夾冰的冬雨。他答應了，沒有猶豫，就算是她開口問的。難道他真的以為，心心念念郎君的她，會引薦另一個女子給他？還是，他根本不在乎她是真的把他當做了郎君？
明明心間滿是冰涼，嘴角的笑卻愈發明豔，淑妃看著祁政道：“哪能勞煩皇上操心女兒家的婚事，不過到時候覓得了良婿，再請賜婚便罷。”
祁政見淑妃沒有再繼續此事的意思，便也罷了，他也不想再往後宮添人。
今晚祁政沒有宿在長清宮。淑妃稱身體抱恙，推拒了他。
但是祁政走時，她卻在門後癡癡地望著。
雙露在一旁急得不校從前皇上來時娘娘都是歡喜地的，怎麼如今難得一見，卻還把人往外推呢？
淑妃卻倚著門，待祁政走後仍望著宮門口，良久，她問了雙露一句話。
“雙露，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丞相府見到的秦王殿下？”
雙露愣了一下：“怎麼能記不記得，如今皇上不就在這兒嗎？”
淑妃搖搖頭，漆黑的夜色滲進眼底，空洞幽暗。
“可我已經記不清了。”
記不清，當年那時驕傲年輕的她，一眼鍾情的，究竟是不是此時的眼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