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提著一籃子野菜,腳步輕快地在忘憂森林中穿行,滿心滿腦,都是練千霜的影子。幾天沒和她說話了,她的氣,就算未消,也該擱淺許多了吧?他知道她不甘心被困在這裏,但他也了解她是個識時務的人,不會愚蠢到再與自己起正麵衝突,這對她沒什麼好處。
聽鬱壘說,這幾日都捉了山中的野味喂她,她口味一向清淡,看見野菜,多多少少會歡心吧?乘著她放下防備,他會平心靜氣,與她好好聊聊,說不定,她慢慢地就能理解自己了。
想到這,他加快腳步,來到木屋前。禮貌性地敲了門,意料之中地沒有得到回應。他推門而入,看見朝思暮想地人正背朝他坐著,一動不動。
他勾起一抹笑,徑自道:“還在生氣?”
回應他的,是滿室沉默。
他並不在意,又道:“想你也是這般倔強。你放心,我不會關你太久的,待到外麵局勢緩和,我自會放你出去。”他將籃子放在桌上,“鬱壘那家夥,隻會烤雞燒兔,你早吃膩了吧,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見對方依舊不為所動,他不死心地敲了敲桌麵,希望引起注意:“我帶了野菜來,給你解膩。”
等了片刻,對方始終沒有要回應的意思。他歎了口氣,無奈道:“你還要強到什麼時候?我說過,一切都是為你好,你怎麼就是不明白?”
他希望對方能有點反應,哪怕是冷嘲熱諷都好。可她始終如雕塑般坐著,不言不語。終於,他忍不住,三兩步上前,一手按上對方肩頭:“你到底……”
話未盡,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麵前的人安靜得猶如一潭死水,連氣息都覺察不到。他眼神一暗,微微用力,將人推在地上。對方一點反抗都沒有,直直摔落在地,連半點聲音都未發出。
地上的人,的確是練千霜的眉眼沒錯,隻是敏感如他,怎會覺察不出這副身軀隻是個皮囊,沒有半點活氣。他對這把戲並不陌生,立刻便想到是誰幹的好事。一時間,他怒火中燒,眼底泛起火焰。手緊握成拳,關節哢哢作響。他踅身步向屋外,始作俑者竟然不知死活地出現在他麵前。
他立刻衝上去揪住對方衣領,質問:“屋裏那傀儡,是不是你弄的?”
鬱壘抿抿唇,默認了。
“她人在哪?”
對方靜默一陣,平靜地答:“我放她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
“我猜她早已出了忘憂森林了。”
神荼暴怒,一個巴掌扇過去。
鬱壘捂著臉,一副任打任怨的樣子。
“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
鬱壘一字一句地答:“你留著她,隻會惹禍上身。”
“我做什麼,不用你來評判!”
鬱壘擰眉,沒有接話。
神荼揚手,又是一個巴掌,打得他一連退了好幾步:“我將她托付給你,你竟然背叛我!!!”
望著氣勢洶洶的神荼,鬱壘終是忍不住,大聲反駁:“哥哥,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她心裏沒有你,你硬留著她,跟留著一副傀儡有什麼區別!”
“住口!!!”神荼被戳中痛處,怒火又高了幾丈。
“現在情勢有變,已由不得你為所欲為了!你知不知道,喬碧已然入魔,遲早會來找你算賬,你再把自己和練千霜綁在一起,隻會自取滅亡!”
神荼渾身一震,滿眼驚駭與不可置信:“你說什麼?喬碧……入魔了?”
“沒錯!就跟你當初一樣!”
神荼愣怔了好久,眼中的怒意退去些許,再開口時,已不如方才那般激動:“即便如此,也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哥哥,你清醒一點吧!”鬱壘苦口婆心,“你不會不知道喬碧入魔意味著什麼。這不僅僅表示他已不再畏懼你的勢力,還意味著尊主已不再需要你。”他頓了頓,又道,“今後你是死是活,他都不會再理會。”
神荼怎會不知道,隻是他依然不甘心:“便是這樣,也休想我會向喬碧屈服。”
“哥哥啊!”鬱壘一把握住了他的雙肩,“你三番四次羞辱喬碧,他早已懷恨在心,如今他得勢,定然不會放過你。尊主已經放棄了你,你現在唯一的出路,便是去投靠正道,或許還能扳回一局。”
“你要我回頭去向那幫修仙之人示好?”神荼憤然拂袖,“絕不可能!”
“你不要命了麼?!”
“我都活了幾萬年,早就活膩了。”
鬱壘氣急敗壞,深吸一口氣,盡量使自己平和些:“好,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我呢?我你也不在乎?你莫忘了,幽冥雙神,魂魄共生,你若死了,我又怎能獨活?”
神荼一怔,顯出些許猶豫來。
鬱壘趁熱打鐵,拉起他就往森林外走:“如今喬碧威風八麵,魔界的人定會攀岩附會,練千霜藏在這裏的事,遲早會暴露出去,喬碧隨時會找到這兒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