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聲音中的惡意,讓紅腰寧願在乞丐窩裏生活一輩子,她曾以為再也沒有聽到這聲音的機會。
看紅腰一直不出聲,那聲音冷笑道:“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紅腰抬起了頭,看到那張蒼白的臉孔,好像不管吸多少血,他都注定是這種病入膏肓的樣子。
“姬無雙。”紅腰沉住氣說。
姬無雙用尖利的指甲抬起紅腰的下巴,目光盯在她臉上:“是姬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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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老夫人坐在馬車裏,她的身體老邁,早已經不起舟車勞頓,這馬車自出了城門之後,就一直晃晃悠悠走著。
其實越是如此,方不引人注目。
南夫人給她扇扇子:“這天氣炎熱,我們做晚輩的不孝,讓母親還跟著我們受罪。”
南老夫人閉目靠在枕席上:“丫頭別這麼說,我們這些人現在還能聚在一起,就已經是福氣了。”
馬車地方狹小,南小姐自告奮勇去外麵騎馬,南家女兒並不是隻會在繡房中的閨秀,自幼學習馬術,也是十分精通。
加上這個地方,周圍早已看過,無人注意,也無追兵,南夫人便放心地讓南小姐出去。
想起前幾日的事情,南夫人依然心有餘悸,隻是眼看走了這些時日,竟然真的一個追兵也沒有,這才相信母親南老夫人真是神機妙算。
“母親,”南夫人問出了心裏藏著的話,“那位派人來傳話的九王,到底是何人?”
她從未看見南老夫人當日露出的那種表情,而竟然連她都不知道的人,很可能還要追溯到南老夫人那個時代,而南老夫人的時代,卻是讓人開口就不敢言的禁忌。
所以就算南夫人也忍到現在才說。
南老夫人看了媳婦一眼,慢慢說道:“你現在不消過問,隻要知曉,咱們這次能平安出來,就代表南氏還滅不了。”
南夫人心頭亂跳,南氏還滅不了,多讓人安心的話,當日母女同時決定共赴黃泉的決然還在心裏湧動著,彼時哪裏想到還有柳暗花明的又一天。
馬車夫是南府忠心耿耿的下人,必要時候,甚至做好隨時犧牲也要保住南氏最後幾個女眷的打算。
南小姐和馬車夫說了幾句話,就掀開馬車簾子,探頭說道:“祖母,母親,趙叔說前頭有個客棧,問是否要投宿。”
其實幾個人還是有些不敢露出行蹤,但南老夫人卻堅定道:“投宿,就按照正常的過路旅客,先讓老趙去訂房間。”
越是藏頭露尾,越是顯得和正常人不一樣,就算此時沒有追兵,這般做派也早就把追兵引來了。
於是不僅堅決下馬車,住了宿,更是對客店店小二要了一桌子菜,幾個人圍坐在桌子上,用起了今日的第一頓晚飯。
期間有人說話,討論的正是燕王下令,抓捕南氏女眷的消息。
這個消息現在已經是全燕國都知曉,所以茶餘飯後都在說。
南家的三個女人和一個男人,都麵色平靜地用著飯,期間夥計來添茶,看著南老夫人還驚歎了一聲:“這位老夫人滿頭銀發,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人家出來的。”
南老夫人夾著筷子,看了那夥計一眼,淡淡含笑:“托福。”
馬車夫趙叔立刻賞了一塊碎銀子給夥計,夥計歡天喜地拎著水壺下去了。
南老夫人慢條斯理用完了飯,“我們上去吧。”
南老夫人單獨住一間,南夫人和南小姐住了一間,馬車夫一間。
一夜平平靜靜,等到雞鳴天亮的時候,機靈的夥計甚至提前幫南家喂好了馬,四個人一收拾停當,就順順利利地牽馬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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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雙用手把紅腰拎了起來,他還是一如既往力氣大,眯眸盯著紅腰:“我正愁找不到辦法轄製九王,你就送上門來,看來你我真是前世有緣。”
紅腰盯著他,總是想起自己瞎眼相信這個人的丟臉時刻。她說道:“你答應放了外麵那個人,君無戲言。”
姬無雙似乎被君無戲言逗樂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君無戲言。要是現在有人好心給他請大夫,他便還能活著。”
紅腰捏著手,外麵的中年男人是乞丐,哪來的錢,沒有錢,哪來的好心。
姬無雙這時候幽幽道:“你去在那人身上丟一塊碎銀子。”
卻是在吩咐馬車外麵那個人,就聽到一聲是,接著似乎是什麼東西掉落地上,圍觀的百姓立刻發出一陣歡呼。
紅腰聽著動靜,放了心。
“接下來該我們了。”姬無雙捏著她的領口,冰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