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笑敲著扇子,旋身道:“想不到,你還有這番心思。”
楊柳之下他煙青色長衣溫潤如玉,袖口灑著淺淺竹葉,金線勾勒出的輪廓格外惹人注目。我雙臂環胸,扇子點在肩膀上,瞧著他的模樣倏然間想到,若是某一日九重天的花轎送去了冥界,我定然是不能再繼續將這個冥王給坐下去,到時候冥界若是易主,顏玉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雖然當年他初入冥界的時候便已經說過,隻願甘心做一世的臣子,不為君上,縱然最後強行給他塞了個司命的名號,可冥界的這些年,他除卻紈絝了些,風流了些,旁的也符合了成為一個王的條件。或許,這便是上天的旨意,他注定是要接替我的君位。到時候,我也算安心離開了。
“顏玉,本座打算過幾日讓你掌管冥界兵馬大權,這些年來都是你替本座批閱奏章,如今也該給你些獎勵了。”
他抿了抿,笑道:“兵馬大權？王上既然讓我一個文官掌管兵馬大權,可覺得有什麼不妥？”
我道:“怎麼會不妥,按理來說嘛,的確有些難以說的過去。可顏玉你難不成忘記了你來冥界這十萬年來,早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鬼魂了麼。六萬年前你便羽化為仙,固然鬼仙與九重天的神仙有些差異,可都是父神留下來的神脈,再加上你的這身功夫,都是本座親自傳授的,這兵符交給你,卻是最為合適的。”
他低眸嘴角笑意漸逝,複又昂頭道:“王上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著天帝了麼,天後之位雖好,九重天雖繁華,可是王上,這一切卻遠遠抵不過冥界的一草一木。”
其實這些道理我又何嚐不懂,隻是我信他,信他會好好的待我。“這個你便不用放心,你雖然日後會繼承我的王位,可天道那兩行書中依舊寫著本座的名字,況且,我覺得他應該不會負了我。顏玉,你喜歡過一個人,應該曉得,能和她在一起,即便什麼也不要,也是快樂的。”
他勾起唇角,臉上的笑有些淒涼:“王上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隻是希望,王上日後多加保重。索性九重天的聖旨還沒有傳到冥界,王上有時間便回冥界多看看。冥界的子民,還在想念著王上。”
我點了點頭,合著扇骨,輕聲道:“冥界的一切,都是我親手堆上去的,日後,我絕對不會允許冥界有一絲一毫的損傷。而你,還準備,繼續等下去麼？”
“本君這次來九重天尋你,便是因為笙兒的事。她,魂魄已經回來了,隻是還有些虛弱,想來也是這兩百年的事。”
這的確是個喜事,我笑道:“本座答應你,隻要她回來了,本座一定會給你們一場盛大的婚事,十萬年前錯過了,十萬年後,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這個道理,本君也是知曉的。”他澄清的眸中落上一絲顧慮,嘴角卻是強撐著笑:“說到底,天帝是九重天的天帝,是四海八荒的天帝。本君不想讓你委屈了自己,冥王你真的沒有想過,假若,有一日,為了三界,他會不會放棄你。”
為了三界……玉扇握在手中一陣冰涼,我扯了扯嘴角,“這個,我還真沒有想過。”
“便是因為他並非普通的神仙,你才更要思索清楚,他並不是你一個人的天,他是天下人三界眾神的天。假若真正有那樣一天,你該怎樣？本君自然知道愛一個人這樣難,相守更難。而你沒有覺得,你們前麵的路太過於平坦,日後還有多少大災大難等著你。”
我抬頭去看他,他神色中多了一抹激動,為何總感覺,他今日的模樣有些奇怪,似乎有些什麼明明自己知道,而刻意要隱瞞著。“顏玉,本座這三十萬年來,從來沒有後悔過什麼。本座日後也不想後悔,假如,真的有那樣一天的話,他舍棄了我,選擇了三界,我亦是能夠接受的,畢竟,他如今,是我的夫君。沒有什麼能比的上失去他更加痛苦。”
“你……”
“不會有那一天的。”回首之間,玄衣神尊已腳踩祥雲,闊步而來,眉宇之間透著不凡的英氣,眸光不改,一隻手搭在我的手腕上,輕聲道:“朕寧可失去天下,也不會讓阿綾離開朕。”
顏玉或許是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過來,隻輕輕的扣扣一禮:“天帝大人這算的上是對我們冥界的承諾麼？”直起身後雙手負在身後,挑眉道:“君無戲言,若是天帝違背了這個誓言,我顏玉,定當會攜整個冥界的力量,來同九重天給王上討一個公道。這六合八荒,冥王,永遠都是冥王。”
我曉得他口中的冥王永遠是冥王的話,不管怎樣,他心中都是有我這個王上。身旁的人抬袖將我攬進懷中,威儀道:“朕定不負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