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戰獄惟有退,棄槍而退!
他本不想棄槍,在這種情況下,棄槍終究是一件十分凶險的事情,然而他卻不得不棄,他也曾經試著想將長槍抽回,但槍身卻如大山般沉重,沉重得讓人無法撼動。
腳步如履冰麵,滑退若飛,李戰獄的這一退足有七丈,眼看就要退出七星樓,退到一片茶樹繁花之中。
他不由得暗自竊喜,有了林木的掩護,有了暗夜的遮隱,他完全可以發揮出北域龜宗特有的逃生術,這本就是他所學的拿手絕技。
就在他抬眼來看的一瞬間,那雙眼睛卻依然在前,相距不過一尺,讓人幾疑這是幻覺。
李戰獄無法不驚,他明明退了七丈,怎麼還會與這雙眼睛相對?這清澈深邃的眼眸,莫非是陰魂不散的幽靈?
“呼……”他在驚懼之下,猛然出拳。
這一拳沒有角度,沒有變化,卻充滿力道!當勁氣在拳心驀然爆發時,這大巧若拙的勁拳直奔那雙眼睛而去。
他隻想一拳將這雙眼睛打爆,將這眼睛裏蘊含的自信與激情統統打至無形。
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拳的力量,也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拳的霸烈,如此充滿力度的一拳,李戰獄根本不相信有人可以不屑一顧。
然而,問題卻不在這裏。
問題是這一拳是否真的能夠擊出去。
就在李戰獄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時,突然,他聽到了一種骨骼碎裂的聲音,“喀……喀……”之音猶如夜鷹的厲嘯,讓人心生悸寒。
他的臉上肌肉為之一緊,笑容頓時僵住。然後他便感到了一種劇痛來自手心,那種徹骨之痛,猶如負荷了千斤之物的擠壓,骨與肉頓成血醬。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的這一拳不但沒有擊出,反而被人迎拳握住,捏得殘廢。
那雙眼睛裏依然閃現出同情之色,直到這時,李戰獄才驀然驚覺,自己的確是值得同情。
可惜的是,這一切都太遲了一些。
他已經感到了有一道寒氣直鑽入心,那種莫名的感覺,就像是掉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暗黑空間。
“有容乃大……你……你……到底是誰?”這是李戰獄掙紮著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仿佛死得並不甘心。
“我就算說了,你也未必能聽得進去。”那雙眼睛的主人緩緩地抽劍回鞘,聞了聞夾在花香中的那股血腥,淡淡一笑道:“本王就是劉邦!”
當煙花綻放半空的時候,李秀樹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無法不笑,他相信自己的計劃,更相信自己屬下的辦事能力。當命令發出的時候,他已在靜候佳音了。
不過,這種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甚至不過是曇花一現。突然間,他感到自己的背上一陣發緊,警兆頓生。
在他的身後,依然是一片茶樹,樹上繁花朵朵,在清風的徐送下,滿鼻花香。
然而花香之中卻隱藏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肅殺,不是因為這深冬的夜風,而是因為在花樹邊,平空多出了一個人。
一個手中有刀的人,刀雖隻有七寸,人卻達八尺有餘。當人與刀構成一幅畫麵時,卻有一種和諧的統一,讓人憑生寒意。
肅殺、厲寒,沒有一絲生機,人與刀出現於天地間,猶如超脫了本身的事物,給人格格不入之感,更有一種孤傲挺拔之意。
這是一種感覺,一種很清晰很真實的感覺,當李秀樹產生這種感覺時,他的整個人就像岩石一般佇立不動,因為他心裏十分清楚,雖然彼此相距九丈之遠,但隻要動將起來,這根本算不得距離。
他沒有動,還有另一個原因。雖然他沒有回頭看一眼,卻心如明鏡,知道身後之人能夠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入到自己身邊的十丈範圍之內,除了那位名為“左石”的年輕人外,還會有誰?
他一直感到有些奇怪的,就是左石的身分。以其人之武功,絕不會是無名之輩,可自己的確是人到夜郎之後才聽說過這個名字,如果他是化名喬裝,那麼其本身又會是誰?
李秀樹也懷疑過左石就是紀空手的化名,卻不敢確定。他知道,紀空手所用的是離別刀,兵刃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它就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生命,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輕易舍棄。
他又怎知紀空手之所以要舍棄手中的離別刀,隻是為了得到更多更深的武道真諦!他又怎知此刻的紀空手,已達到了“心中無刀”之境,無論是離別刀,還是七寸飛刀,在他的眼中,都隻是一種形式的攻防手段,隨意拿起一物,他都可以將之發揮出離別刀與飛刀可以達到的刀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