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烏的瞳仁緊緊盯住正前方的那副冰棺,阮舒陡生出強烈的念頭,想把莊佩妤從裏麵拉出來質問,質問那盞長明燈究竟算什麼?!
“姐?”
“阮姐?”
林璞和栗青近在耳畔的狐疑之聲將她從一個人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世界。
阮舒晃回神,發現自己已身處追悼廳內,周圍幾人全都投來莫名的目光。
而冰棺就在距離她兩步遠的麵前。
盡管隔著這兩步遠,也足夠她看到莊佩妤的上半身。
給她穿的並非壽衣,而是她以往的青衣。幹幹淨淨的,齊齊整整的,剛剛好合身。
她雙手交疊著置於身前,安靜祥和地平躺著。經過化妝師修飾過的麵容紅潤光滑有神采,唇邊竟難得地泛有鮮少於她臉上見到的淡淡笑意,深深地刺了阮舒的眼睛。
眸光微閃,阮舒一臉蒼白地迅速往後退。
“姐……?”
“阮姐……?”
勢頭顯然不對勁,林璞和栗青再度出聲,皆麵露憂色地試圖靠近她。
“我沒事。”阮舒站定,穩住身形,抬起手掌朝他們打了個“不要過來”的手勢。
深呼吸兩口,她暗暗沉了沉氣,強迫自己捺下心緒,整理好臉上的表情。
“我沒事。”阮舒重新說了一遍,並附以一抹勉強的淺笑,然後對栗青道,“這裏的事情交給你了,時間差不多,我該回公司了。”
“好的,阮姐,你放心。”栗青連忙應承。
阮舒略略頷首,扭回身,正與一燈大師明朗睿智的目光撞上。
“施主若是有空,可抽個時間來臥佛寺尋老僧探討佛法。”他捋須一笑。
“感謝大師邀請。”阮舒行了個禮,不置可否,繼續自己的步子,快速地離開。
置身於厲烈的陽光下後,才感覺周邊似有若無的陰寒被漸漸驅散。
“姐!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林璞從追悼廳裏追了出來。
阮舒置若罔聞,自顧自雙手抱臂,快速坐上小奔,虛著氣吩咐二筒開車:“走……”
二筒瞧著她難看的臉色,用眼神詢問跟隨進去的九思。
九思隻能回應給他無聲的不解和搖頭。
車子啟動,平穩勻速地行駛。
一路是沉沉壓著人心的沉默。
九思時不時透過後視鏡察看阮舒的情況,看到的是她始終保持上車時的姿勢,闔著雙眼斜斜靠著椅座背,像在假寐。
直至車子行至某個路口,才聽她的嗓音清冽地傳出:“回綠水豪庭……”
二筒和九思無聲地交換一個眼神後,前者打轉方向盤拐彎,後者低頭往手機裏打字。
……
傅令元匆匆趕回綠水豪庭。
打開門,家裏一片死寂,連科科滾輪軸的動靜都沒有。
臥室沒人。客廳沒人。廚房沒人。書房沒人。健身房沒人。
挨著順序通通確認一遍後,他瞄準了擱置雜物的空房間。
擰開門把打開門。
乍看之下也沒有人。
然而視線循一圈到最後,成功發現她雙手抱腿縮在角落裏的身影。
鬆一口氣,傅令元輕手輕腳地靠近。
眸光掃過一旁被她翻落在地上的那串佛珠和金剛經,他不易察覺地眯眸,折眉。
很快,他收回視線,蹲身到她麵前,對著她埋在雙腿間的腦袋輕輕地喚:“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