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陸小爺配合。”褚翹客客氣氣地道謝,唇邊露出笑意。
……
醫務室內,西服男拽住阮舒,槍口堵在她的後腰:“幹什麼?”
“拿碘酒。”雖然聲線平穩,但隻有阮舒自己知道,她的脊背全然僵硬。
西服男聞言鬆開手。
阮舒走向診療台,冷不丁看到診療台後有兩位醫護人員癱倒在地上,悄無聲息的,肩頭各有一個血窟窿。
死、死了……?
雖然知道他是在會展中心製造爆炸的犯罪嫌疑人,但起碼那次爆炸沒有死人;雖然他身上有槍傷,且手裏握著槍對著她,但眼下真真切切地看到被他槍殺的兩個無辜的人,她才完全確認,他的槍不是鬧著玩的,她現在身處危險,隨時有可能沒命。
驀地止住步子,阮舒感覺兩腿突然有些發軟,一絲冷寒自腳底板竄上來,原本伸到兜裏要偷偷摸手機撥電話的手指霎時僵硬。
身後傳來西服男冷冰冰的警告:“不想像他們一樣,就別磨蹭。”
阮舒沉了沉呼吸,抖著手很快找到碘酒,還有醫用紗布等用品,返回來。
西服男的血已經又浸染掉了一大團的棉布,隨手丟垃圾桶裏,然後攤手到她麵前。
阮舒擺出困惑的神色。
西服男自鼻間冷冷一哼,兀自伸手到她的外套口袋裏。
阮舒的表情不易察覺地僵了僵,沒敢反抗。
西服男已掏出她的手機,故意晃了晃:“這麼危險的東西,還是不要留在身上了。”
阮舒不吭氣,低垂眼簾,從容地打開碘酒的瓶蓋。
西服男把她的手機關了機,丟一旁後,轉而要從她手裏抓過碘酒。
“我幫你。”阮舒沒鬆手,“否則你一隻手還要拿槍對著我,不方便。”
西服男的動作滯了一下,默許。
阮舒這才開始動手用碘酒給他的傷口消毒。
沒一會兒他就又拿槍口戳她的腦門:“故意的麼?怎麼疼你怎麼下手?”
阮舒抬眼與他琥珀色的眸子對了一下,無波無瀾道:“我不是專業的醫生,而且也鮮少有處理傷口的經驗。”
她承認,她確實是故意怎麼疼怎麼給他整。但她這句話也沒撒謊。最近的一次給人處理傷口,還是在傅令元的背上練的手。
而傅令元之所以會受傷,正是拜麵前這個男人所賜。
思忖間,她斜斜睨一眼方盤裏的幾個能用來當武器的工具,她真想隨便拿起一件就往西服男身上紮。
然而……她清楚,她完全處於下風,不管怎樣都敵不過他手裏的槍。
她若出聲喊人,沒等外麵的人進來救她,她就得先死。
暫時能做的就是穩保自身性命的前提下,盡量拖延時間。
“你剛剛說你是這個島上的賓客?”西服男忽而開腔。
“嗯。這裏是私人島嶼。”阮舒忖著,要不要透露點陸家的勢力,或許會有些威懾力。
便聽他又問:“三鑫集團陸振華陸家的?”
他知道?阮舒極輕地蹙了蹙眉,稍猶疑地點頭——不會是陸家的仇敵吧?
西服男的表情間展開一抹意味不明:“原來跑到陸家的私島上來,難怪到處都是守衛和監控,折騰了我不少時間。”
“你認識陸爺?”阮舒小心翼翼地試探。
“青幫的陸振華,聽說過名號。”他的口吻略有些嗤之以鼻。
那就是非敵非友……
阮舒頗為失望。
不過想想也對,若是仇敵,不該是這種反應;若是朋友,此時就該可以直接尋求陸家人的幫助,哪裏還犯得著躲藏?
西服男不知在思索什麼,麵露沉凝之色,少頃忽地便輕輕“嘶”了一聲,覷著她的手,輕嘲,“這點傷都處理不好,你怎麼當人妻的?”
阮舒:“……”
已為人妻和處理傷口之間,有直接的聯係麼?
“我不叫‘人妻’。”從第一次見麵看到她的結婚戒指,他就給她冠了個這樣的稱呼,聽著相當刺耳,她忍很久了。
“那你叫什麼?”他就勢問。
阮舒被問得梗了一梗。
她並沒有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私人訊息的習慣,何況還是個這樣的人。抿抿唇,她未答,繼續慢吞吞地給他消毒,心裏琢磨著安然脫身之法。
“啞巴了?”西服男拿腳輕輕踢了一下她的小腿,“問你話。你叫什麼?”
阮舒手一抖,棉花棒不小心朝小窟窿裏搗了下,他原本已經有所緩和的傷口又淌血。
“Shit!”西服男低聲咒罵,甩開她的手。
“抱歉。”阮舒蹲身將掉落的碘酒瓶和一整包的棉花棒撿起,垂著眼簾遮擋眸底的冷意。
“不用再搞了,直接上藥。”西服男吩咐。
“好。”阮舒把東西丟一邊,換成雲南白藥。
西服男卻沒讓她再幫忙了,兀自從她手中接過打開的藥瓶,瓶口對準傷口,直接往上麵撒。
阮舒瞅著就跟撒調味料似的。
沒兩下他小腹上血肉模糊的部位便鋪了層厚厚的粉。
這藥融到傷口裏得有多疼,她完全想象得到,西服男倒是沒怎麼吭聲,隻是拿槍的手放下了,用力地揪住病床的床單,渾身緊繃,額頭上青筋暴起,全是豆大的汗珠子。
阮舒一眼不眨地盯著,心裏企盼著他最好就這麼疼暈過去。
很遺憾,她的願望落空。
大概撒完大半瓶之後,西服男停手,由雙手撐在床板上,身體往後仰著,咬緊齒關緩氣兒,視線則不離阮舒,似要盯住她,不讓她給跑了。
阮舒走去方盤裏翻東西:“是不是要準備縫針?”
“你會縫?”西服男的聲音比起先前有些虛。
阮舒扭頭看他,晃了晃頭,坦誠:“不會。”
她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哪裏有笑點,他突然笑了一下。
她微惑,目露探尋。
“不會縫你還問,是要我自己動手?”他問。
阮舒挑眉:“這位先生,看你的樣子,應該遇到過不少受傷的情況,讓你自己動手縫傷口,很奇怪麼?還是你也不會?”
“你知道你現在一點也沒有人質該具備的正確態度。”西服男的笑意說收就收了,一隻手重新握起槍,對準了她,“縫針太浪費時間。去拿紗布,直接幫我包紮。”
人在槍口下,不得不低頭。微斂瞳仁,阮舒照做,取出紗布,動手前淡淡提了句:“你處理得這樣簡單,不怕感染?”
問是這麼問,其實她心裏明白,他現在這種情況,時間上根本不允許他花太久在這上麵。這醫務室還算是個比較穩妥的地方,除了能有他需要的醫用藥品,一般也很少人會來。
“你平常也有這麼體貼你丈夫?”他口吻略蘊嘲弄,“不是會到酒吧裏找人一夜情的寂寞人妻麼?”
阮舒稍冷眸,滯住動作,本打算懟回去,瞥了眼他握著的槍,最終選擇隻用沉默表達他對她調侃之語的不滿。而且也沒必要向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解釋誤會。
“做事。”西服男又拿槍身拍了拍她的臉,“不是你自己主動提出要給我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