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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怕她手疼(1 / 3)

車裏有人下來了。

頎長挺拔的身形溶在微暗的逆光之中,剪影的邊緣暈得模糊,顯出些許虛幻。

即便如此,阮舒還是第一眼就辨認出來人。

也不知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的熟悉到了如此程度。她並不願意這樣的,並不願意自己特別熟悉他,可腦子裏自動為她識別。

她不清楚他怎麼會在這個時間找到這個地方來。陳青洲不是說他這兩天都不在海城?

行至半途,在這邊的車燈恰好將他半副身軀打出來的位置,他停下腳步。

身後跟著的趙十三反倒整張粗獷的臉被照得清清楚楚,瞠目齜牙地瞪著榮一。

乍看之下隻有他們二人,然而並不確定黑漆漆的四周圍是否隱藏著他的其他手下。

阮舒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

榮一也未料想傅令元會來,甚至是詫異的,詫異之後愈發緊張,不僅因為擔心阮舒,更擔心的是傅令元的出現是否代表著埋進工廠裏的暗樁子暴露了。

要在陸家父子的眼皮子底下安人進去,不是隨隨便便輕輕鬆鬆的事情。這回若不是為著阮舒執著地非得來瞧,哪裏會讓暗樁子輕舉妄動?

很快他湊在車窗旁低聲對阮舒道:“大小姐,你先走,剩下的我來處理。”

阮舒隔著距離,定定地注視著傅令元。

他的臉隱於晦暗之中,她隻能看見他菲薄的嘴唇和繃緊的下頜線。

不過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也正落在她的身上。

司機遵從榮一的話啟動車子。

那邊趙十三像是得了什麼命令,忽然繼續朝這邊走。

周圍的那些手下頓時圍聚上來,以阮舒所坐的車子為中心,呈現一個保護區。

“滾犢子!一邊呆著去!”趙十三怒聲,衝著榮一嚷嚷,“我們老大沒閑功夫理會你們!我們老大是來找我們阮姐的!”

這話令榮一安了一半的心,至少表明傅令元不是幫陸家父子來清理他們。

可就算隻是單純來找阮舒的,榮一也還是不能放鬆警惕,他正要出聲懟回去,阮舒率先打開車門下車。

榮一驚了一驚:“大小姐,你這是——”

“我要和他說兩句話。”阮舒淡聲。

榮一皺眉:“大小姐,你現在過去的話,早上從醫院裏出來的那通功夫,不是白折騰了?”

阮舒蜷了蜷手指,清銳的目光方向不變,沒有回應榮一。因為她看見傅令元主動走過來了。

隻有他一個人,好像絲毫不畏懼周身的包圍圈似的。

陳青洲的手下見他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猛然出手打算製止他再靠近。

趙十三當即左右勾拳將人打飛,氣焰昂昂:“說了我們老大沒閑功夫理會你們你們還來!”

其餘人要再上。

阮舒卻是驀地邁步,迎著傅令元前來的方向而去。

見狀,榮一自知阻止她不得,隻能示意大家停手,忖著這終歸是對方進入到我方的包圍圈裏來,若傅令元真要硬強人,不會這麼傻。雖如此,他還是打了個眼色示意一手下給陳青洲去電話彙報目前的情況。

沒有了阻礙,傅令元走來的更加順暢,身邊隻跟了個隨時都能和人打起來的趙十三。

阮舒也迎去得順暢,身邊也隻跟了個隨時處於戒備狀態的榮一。

相隔約莫兩步遠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同時停住。

他們停住了,趙十三卻沒有停住,不由分說就朝榮一出拳,但並不是打招,而是纏住了榮一,往一旁讓去,就像是事先得了傅令元的吩咐,要給他們倆留出更大的單獨說話的空間。

阮舒這才得以近距離清清楚楚地打量他。

一身黑色隱隱泛紅的薄風衣,裏麵的白襯衫扣得一絲不苟,眉宇間依稀有疲色,光影遮擋的緣故,眼窩比以往深邃漆黑,風吹著他額前的碎發飛揚。

阮舒冷薄的盯著他看,張嘴便問:“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三鑫集團收購林氏,是為了運毒?”

“陳青洲讓人帶你三更半夜來這裏的?”傅令元眉峰清凜地折起,薄唇抿出不悅,眼裏則浮著慍怒,沒有質問她從醫院裏逃出去的事情,而是順了她的話題。或許他也看出此時此刻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吧。

“回答我!”阮舒比他還要光火的樣子。

傅令元的眼神沒有波動,仿佛十分坦然似的:“我知道。”

最後一個字音剛出他的口,阮舒的速度快得像箭,甩手就是一耳光。

四周圍很安靜。風吹樹葉林子響。趙十三和榮一等人誰也沒出聲。

傅令元一動不動的,眼睛定在她的怒容上,漆黑,沉默。

沉默兩三秒,他目光冰冷地睇一眼榮一,薄唇輕啟:“陳青洲告訴你的?”

阮舒不答,冽著嗓音自顧自又問:“林氏保健品吃死人案,是不是為了逼我就範同意收購案而故意埋的坑?”

那陣子真的是什麼事都巧合地趕在一起——林氏的股東大會在即,林氏內部資金周轉不靈,林承誌剛剛好就拿到了三鑫集團允諾的投資,結果八字才一撇,林氏就爆出保健品吃死人,整個公司陷入困局。三鑫集團在這時改投資為收購,多麼順其自然合情合理?

這個懷疑她是很早就生出來了,能夠完全確定的隻是傅令元接近她的其中一個小目的是為了促成收購案,但“保健品吃死人案”她始終拿不準。那對前來林氏門口鬧事的夫妻,最後是陸少驄幫她調查出來,幕後黑手是譚飛。她其實根本無從求證。

她現在就是要重新問一遍傅令元,即便她不確定他是否會老實相告,她心裏也再憋不住勁兒,就是要追問到底!

她盯著他,緊緊地盯著他,心裏頭像掛了隻紙燈籠,風吹啊吹,紙燈籠晃啊晃,隨時都要破似的,隨時都要掉落一般。

傅令元的眸光很深,像一口井,唇際一挑:“是。”

啪聲緊隨他的話音之後,阮舒甩手又是一耳光。

他倒是回答得老老實實,和前一個問題一樣坦誠。她記得他承諾過她,某些不方便說明的問題可以避而不答,但不會對她撒謊。可她並不覺得他的坦誠是因為記得這個承諾,而是因為他覺得反正如今走到這一步,已經什麼都瞞不住了,幹脆不費心力了。

攥緊又麻又燙的手心,阮舒渾身忍不住輕顫,腦子裏由此牽扯出的回憶是,林氏保健品吃死人案期間,她試圖憑自己努力給林氏翻盤,每天焦頭爛額。他特意來給她送夜宵,他帶她去遊樂園釋放壓力,他甚至動用傅家的關係讓調查小組的人對她客氣相待,最終還林氏一個清白。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她本以為他幫三鑫集團促成收購案,頂多就是他在嘴皮上每天給她灌輸的利弊分析,卻原來根本遠不止,根本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自導自演的戲碼,一邊在背地裏操控著致林氏於窮途末路,一邊在她麵前扮紅臉問她需不需要他的幫助。她記得她當時是一再拒絕的,然後林氏的狀況就越來越糟糕。直到最後她還是沒有向他求助,可他主動幫忙了。在背後悄悄地幫忙,偏偏又留了破綻被她知曉。

喏,她當時如果從一開始就直接向他求助,林氏能少些折騰,三鑫集團也能早些搞定收購案,如今回想起來她彼時的執拗大概給他添了不少麻煩。然而就算她執拗到底了,他還是有辦法應對。所以無論她選擇哪一條路,結果都一樣,都不可避免地要走進他的設定之中,是麼?

嗬。

嗬嗬。

嗬嗬嗬。

阮舒垂著雙臂,指尖在輕顫中擦著褲子的麻質布麵,微微有些糙,又隱隱地熱熱一痛,似此時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