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西麵露不解,很快便猜測:“難道小舅媽和小舅舅也離婚了?”
阮舒自然注意到他用了個“也”字,心頭頓了一下,她輕輕敲了敲他的腦門:“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大人的事情。”
“我不是小孩子……”晏西嘀咕,“四五歲的才是小孩子。”
阮舒:“……”
才不會幼稚地和他討論關於“小孩子”的年齡劃分。他喜歡當小大人就讓他去當……
“你還有其他事嗎?我得回家了。”她問,作勢又要走——非得把他憋著的話B出來不可。
如她所料,晏西忙不迭又伸手攔她:“小舅媽你等等。”
他眼裏飽含期待:“就不能和我多呆一會兒?”
阮舒搖搖頭:“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的。今天剛好有點兒空。”
晏西沒有說話,神色間透露出濃濃的糾結和猶豫:“我……”
“你什麼?”
“我……”晏西遲疑,“小舅媽,你……你是不是也認識我爸爸?”
最後三個字,他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問完後的表情有點緊張。
阮舒愣了一愣,未曾料到原來他想打聽的是陳青洲。
轉念,其實又在情理之中——長到這麼大,還不清楚自己的父親,任誰都會有好奇心的。
不過……很遺憾,她隻能扯謊:“我不認識。”
晏西卻是不慌不忙地戳穿:“小舅媽,你不用騙我了,我是不是長得很像我爸爸?所以你那天晚上看到我會驚訝,會繼續和我聊下去。”
阮舒凝著他的一臉篤定輕蹙眉——這小子……
她半晌沒吭氣。
這在晏西看來等同於默認。他溫溫地笑,微微露出的牙齒還有一顆門牙正處於換牙的階段,剛長出小半截的新牙。
阮舒輕籲氣,拍了拍他的頭:“回去吧。不用再問了。”
“小舅媽誤會了。”晏西搖搖頭,“我不是想知道我爸爸是誰。”
阮舒又一次意外。
晏西定定地看著她:“我媽媽不希望我知道爸爸是誰,我不希望她不高興。小舅媽你一定也答應了我媽媽不告訴我,我不會讓小舅媽你為難的,所以小舅媽也不用告訴我我爸爸到底是誰。”
他的懂事令她心裏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路燈的昏黃光線照得他的麵部線條柔和,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仿佛此時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不是一個九歲的孩子。
“但是……”晏西的話鋒一轉,“但是我想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他幾歲,他多高,他是胖是瘦,他是長頭發還是短頭發,他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小舅媽,你能跟我描述一下嗎?我……我想要在腦子裏對他有個印象……我不知道該怎麼想象他才是對的……”
最後一個字眼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走到她的麵前來,靠得她更近了些,仰著臉,手指輕輕抓了抓她的衣角:“小舅媽……”
因為燈光的角度,他的眼波隱隱泛著水光,又黑又長的睫毛於他的眼瞼落下淡淡的陰影。他的表情煞是懇切,懇切地注視她,攜有一丁點的企盼。
阮舒垂著眼簾,靜默地與他對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重新強調糾正:“我已經不是你的小舅媽了,不要再叫我小舅媽。”
晏西的臉上當即滿滿的失望和失落,緩緩地鬆開自己的手,落下手臂,也低下了頭。
阮舒隻當作沒看見,視線越過他的頭頂,望向長凳上的兩隻挨在一起的刺蝟:“科科如果留在你手裏,你媽媽會發現的。”
晏西默默地走過去,邦她把科科抱過來,遞給她的時候臉上已不見沮喪和泄氣,重振旗鼓似的,問:“我之後還能繼續拜托小舅媽帶科科來和阿針玩耍嗎?”
這小子,儼然就是找借口繼續見她。阮舒沒有明確地答應,隻是道:“再說。”
晏西貌似兀自將此當作她的同意,展開笑意,抱著阿針向她揮手道別:“小舅媽再見。”
……
回去後她衝完涼出來浴室,發現手機裏在十多分鍾前便又進來晏西的短信:“小舅媽,你平安到家了嗎?”
這貼心的充滿紳士之感的小舉動,令阮舒非常想笑,快速回複過去:“是我該問你,你平安到家了嗎?”
“我已經在床上準備睡覺了。”晏西先回答問題,然後道,“小舅媽是女士,我是男士,男士關心女士,是應該的。而且我媽媽說過,晚上壞人很多,所以小舅媽太晚了不要呆在外麵。”
阮舒彎了唇角,發送過去:“你平時也喜歡這樣不停地和你媽媽聊?”
“沒有。我媽媽很忙。我很少給她信息,會影響她專心抓壞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