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這位一燈大師究竟在其中是個怎樣的存在,是否起到什麼作用,是否與她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有聯係。
這些不知,全部是他需要探究清楚的。也是目前他能著手的切入點。並且他直覺,他定然能從一燈大師那兒得到不少有價值的信息。
谘詢處的工作人員已明明白白地告知,如果和寺中的高僧不曾提前預約,能否見到麵隻能隨緣。
他原本打算光明正大地陪同餘嵐前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此。
可今天臨時改變計劃,無法“隨緣”,也必須想辦法隨出緣來!
出乎意料的是,當他抵達千佛殿,詢問殿中的小沙彌是否能求見一燈大師時,小沙彌通報回來的答案竟然是:“施主請跟我來。”
兜轉著心思,傅令元沒有拒絕,緊隨其後。
最終止步的地方是間禪房。
“施主請稍候片刻,我們大師下了早課,馬上過來。”小沙彌揖禮離開。
傅令元道了謝,邁步走入禪房。
禪房內的布局十分簡潔,正中央放置一張炕桌,右邊側是帶抽屜的炕櫥,炕櫥上設有茶具、文具和香具。炕桌的左邊牆上則掛有一副水墨畫。
空間雖不大,但氣場不少,因為留白,正應了“空故納萬景”,修行之人居於室內,勞身放閑,俗心歸正。
傅令元環視一圈完畢後,自行行至榻上落座。
桌上準備有一壺茶,還有一盤棋。
傅令元兀自斟茶品茗,靜靜獨處片刻後,依舊未見人。
他其實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但今天,他前所未有地焦慮……
方才忘記詢問下早課的具體時間。
傅令元複起身,走去門外,試圖再找小沙彌探仔細,然視野範圍內,並未在院落之中尋見其他人的蹤影。
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已近十一點——既然是“早課”,最遲中午十二點應該能夠結束。
忖著,他走回禪房裏。
因為所掛位置的緣故,牆上的那幅水墨畫又不經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整個豎幅的畫卷,隻右上角畫有兩隻並行而飛的鳥雀,其餘全部留白。
之前未曾細看,此時倒察覺別有一番意境。
他走上前,欲圖就近欣賞得更認真些。
視線一垂,自然而然在左下角看到了作畫之人的落款。
毛筆的字跡潦草,叫人分辨不出,但名章蓋印的位置清清楚楚,正和他在阮舒那兒見過的那枚虯角扳指內壁所刻的“聞野”二字一模一樣。
他當即伸手捏住畫卷的一角將其掀起,眼睛黑黑地盯著。
頃刻,傅令元鬆開手轉回身來,重新環視一圈這間禪房,神色凝重晦暗不明。
捺著心緒,他坐回榻上,狀似無聊地把棋子一顆一顆地從角落開始按順序擺到棋盤上,黑子和白子各據兩側,涇渭分明。
待他差不多擺滿的時候,時間差不多正午十二點。
不出兩分鍾,先前領他來此處的小沙彌又出現了,卻是雙手合十地行禮道:“實在抱歉,施主,一燈大師今日臨時有事,怕是無法抽空前來與施主會麵。”
傅令元雙手負在身後,並未如小沙彌那般還禮,隻略略頷首:“無礙。既然大師沒空,我也沒有辦法強求,隻因自己與佛法無緣。”
“一燈大師說,如果施主確有急事,可約好時間,屆時他必然作陪。”小沙彌告知。
傅令元忖了忖,道:“那下個星期的今天,再來叨擾大師。”
“好的施主,我會轉告大師。”小沙彌點頭。
“謝謝。那我先走了。”傅令元致意,出門前回頭瞥一眼牆上的那幅畫,眸底劃過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