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陳年往事,兩人之間的氣氛在所難免陷入一時的冰淩。
莊荒年眉頭再一皺:“小欣,我體諒你現在是因為顯揚的死,一時之間心緒難平,越是這種情況,越不能胡思亂想,否則很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
“認完顯揚的屍體,你就先從警察局出來,回去好好呆著,繼續陪你姑姑和叔叔,照顧毛豆。其餘的事情交給我,顯揚的死究竟怎麼回事兒,我會想辦法搞清楚。你全部不要管。”
“嗬……”隋欣卻是輕哂,“‘全部不要管’?任憑你糊弄我,是嗎?”
下一瞬,她幾近崩潰地嚎啕大哭:“顯揚死了!他已經死了!搞清楚又有什麼用?!他能死而複生嗎?!能嗎?!”
“小欣,你先——”
“是我不對……我都已經答應他要離開江城了,為什麼又反悔……我為什麼要反悔……我為什麼要回頭來找你?為什麼……”頓了頓,隋欣的嗓音陡然再高,“我不該再來找你的!莊荒年,你賠我顯揚!你賠給我!”
自知此時安慰任何話,她大概都聽不進去。莊荒年暫且未再徒勞解釋,任憑她發泄。
頃刻,待察覺她的啜泣弱下去,莊荒年才又出聲,頗為語重心長:“小欣,從你一出生,我便將你視作親生女兒一般。我待你如何,你該清楚。”
“這些年我對你的姑姑和叔叔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隋家能幫的盡量幫,真的單單因為我當年和你父親一起做的事被你們當作威脅我的把柄攥在手裏嗎?”
莊荒年笑了一笑:“他們三個不懂,所以變本加厲,越來越肆無忌憚。但你一直置身事外,不就因為,你是心裏最明白、最通透的那一個?”
“我明白什麼……我通透什麼……”隋欣丟了靈魂似的,喃喃。
沉湎一瞬往事,莊荒年輕輕喟歎,慈聲:“小欣,不要讓我擔心,不要讓你姑姑和叔叔擔心,更不要讓你爸在天上也不安生,再想想毛豆還在家裏等你。”
最後一句,令隋欣倏爾意識到什麼,立時從恍恍惚惚中回神,身體微微一僵。
莊荒年的話在繼續:“照我剛剛說的,別在警察局呆太久,認完屍體就回去。我下午抽空去找你。我們當麵再聊一聊。”
隋欣安靜一秒,眸底翻滾著情緒,雙拳緊握著,應下:“好。我回去……”
即便如此,莊荒年依舊不放心。
眉頭凝著,他轉回身朝餐廳的方向看,慍怒地咬緊齒關,兩側的麵頰因此而往裏凹陷出兩個淺窩。
…………
餐桌上,阮舒掛斷褚翹的電話,抬眸便看莊爻:“博物館裏的那具焦屍……”
她終歸還是逃避不了。必須要正視自己的負罪感……
莊爻瞥了一眼“梁道森”。
“梁道森”依舊專心致誌地吃著東西,沒有要開金口的意思。
莊爻便看回阮舒,自行解答:“嗯,是呂品弄來的人。”
他多少能猜到她的心理,安撫:“姐,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弱點,利益給得準,即便是命,也有人會賣。你情我願的交易,姐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隨即,也算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稍微解釋幾句昨夜縱火案的成功實施。
“博物館並不好潛入。所以我們的人是白天的時候作為參觀者進去的,身上帶著攝像儀,勘察了館內各個攝像頭的位置,由我在外麵嚐試cao控畫麵。晚上閉館時,我們的人沒出來,直接藏在館內,時間一到,就動手了。”
阮舒略略頷首。
莊荒年在這時回來了。
回來後也沒坐下繼續進食,躬著腰背雙手作揖,便向阮舒道別:“抱歉,姑姑,荒年還是沒有辦法陪姑姑吃午餐了。”
“怎麼了?”阮舒就著情境客套一問。
“是博物館那邊瑣碎的事情太多,荒年還是過去陪大家一起吃盒飯,還能邊做事,節省時間。”莊荒年一陣感喟。
“噢,那就辛苦二侄子了。”阮舒沒什麼阻攔他的理由,也並不想阻攔。
莊荒年道歉:“荒年昨天在宅裏沒辦完的事,隻能改天繼續了。姑姑一定要記得自己現在是孕婦,凡事不能任性。”
“還有明天姑姑第一回主持祭祖事宜,很多規矩可能不懂,下午族裏會派人來幫姑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