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的後勁兒厲害,到現在她的腦袋仍然有些暈乎乎,身體也有些輕飄飄。
酒精的作用,容易讓人的情緒比平常愈加敏感。
褚翹後知後覺,今晚沒有事先準備的情況下就跟著馬以探視那些傷患,或許不是個好選擇。
加之被馬以冷落,搞得她現在的心情趨於陰鬱。
窗外,剛停歇不久的雪又開始下起來。
褚翹怔怔地盯著,陰鬱之中再添幾分傷感——今年不在家裏過年,也就沒有和家人一起去祭拜外公了……
外公去世之前,最牽掛的就是她的婚姻大事。當時她還和傅令元有婚約,而傅令元人在國外。
人人都知傅令元是個混小子,外公卻因為和傅爺爺的交情,從未質疑過親自挑選的這個外孫女婿。
如果他老人家還在世,看到現在傅令元比以前還要混,恐怕也得懊惱自己看走眼吧?
褚翹兀自忖兀自無聲地笑,再兀自底氣十足地挺了挺胸。
嗯,當然得底氣十足。她原本都打算好了,要底氣十足地在外公的目前和他聊專家。
嘖嘖嘖,一個專家撂出來,無論模樣、職業、人品,那可全部都是十個傅令元也比不上的。
所以,她挑男朋友的眼光,比外公他老人家挑外孫女婿的眼光好太多了。她不得嘚瑟嘚瑟?
光想著,她心中便不自覺得意起來。
得意得甚至打了個激靈。
“褚警官是想感冒?”
馬以的聲音冷不防從身後傳出。
褚翹應聲回頭。
額頭上驀然覆上溫熱的手掌,輕輕抵住她一下。
於褚翹的視野範圍內展露他袖口的一粒扣子。
眨眼的功夫,馬以的手放下。
褚翹這才對視上馬以鏡片後那雙平平淡淡的瞳眸。
顯然,他剛剛那個小動作,是鑒於之前有兩次她轉身的時候都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而為之。
褚翹抬手輕輕一觸自己額頭上方才被馬以碰過的那一小塊溫熱,視線有意無意地瞥向病房的門,詢問:“馬醫生的工作結束了?”
“嗯。”馬以輕描淡寫地應完,邁步便走。
褚翹緊隨他身側:“怎樣?他的心理狀況如何?”
“太樂觀。”
“太樂觀?”
“嗯。據說他從出事到現在,沒有在人前表現過任何負麵情緒。”
馬以這麼稍加一解釋,褚翹就差不多明白了。
沒掉一條胳膊,哪裏是輕輕鬆鬆能接受的?心理再堅強的人,也應該有個情緒上的變化過程,才是正常的。
而那位小夥同事,至今不曾發泄。
褚翹憂悒蹙眉:“有什麼合適的解決辦法?”
“我回去後會整理信息寫報告的。”馬以的目光依舊平視前方。
“馬醫生辛苦。”稍一頓,褚翹又問,“不能現在先和我講點……?”
馬以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拒絕的意味兒明顯。
褚翹未再探究,瞧著他行往的方向,愣了一愣,遲疑:“馬醫生你該不會現在就要回去寫報告?”
“沒其他事可以做。”馬以腳下的步子不停。
“跨年啊!”褚翹忙道,“不是和小阮子約好了一會兒回她的病房和她一起跨年?”
“褚警官覺得合適再回去當電燈泡嗎?”馬以反問。
褚翹噎住。
“可……”她瞄著馬以冰山般的側顏,“馬醫生就打算這樣結束除夕?”
不自覺間,她已跟著馬以走進電梯。
電梯門闔上,馬以正在摁鍵,淡淡道:“有時間,就趁著現在剛和幾位病患溝通完,把能解決的盡快解決。之後我要回海城了。”
他要回海城,她自然不意外,但她一直沒正兒八經去想過,此時乍一聽,心裏積壓的傷感更甚。
馬以扭頭:“褚警官有什麼安排?”
電梯在下降,褚翹更加感覺頭昏。
頭昏,膽子倒是更大些,主動抓在他的手臂上,借了點裏穩住身形,仰臉便將先前在飯桌上他錯過的她咧嘴笑補給他:“我答應我媽,今晚要和你一起過年,還得拍照片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