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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3、月亮借了太陽的光(1 / 3)

甫一睜眼,首先入目的是被窗欞切割成方正塊狀的燦燦陽光投射在地麵上。

視線收回一寸,為樸華無實又幹淨的木桌和木椅。

視線再收,是床榻。

她是趴著的,身、上蓋著青素色的棉被。

此情此景,令阮舒一瞬恍惚以為自己在做夢,夢回幾個月前在譚飛手中慘遭鞭笞之後的醒來。

很快她知道並不是——雖然她是趴著的,但她的後背根本沒有傷,就是頸側隱隱作痛。

所以,她之所以這種姿勢,應該是擄了她的人把她這樣直接丟床上來造成的結果……

至於擄了她的那個人……

嗬嗬。

阮舒內心一陣冷笑,揉著脖子從床上爬起。

暴力狂一如既往,又對她下重手。

或許她該慶幸,隻是被帶到臥佛寺裏來,而非其他地方。

沒找到手機。

裹緊外套,阮舒走出房門。

太陽升到半空,目測應該是上午十點鍾左右。

這個小院落的方位她已非常熟悉,揉了揉太陽穴便準備朝正寺裏走。

間隔了一間屋的房間裏,呂品在這時走了出來,看見她人,禮貌地躬身問候:“姑奶奶。”

阮舒徑直邁步至他跟前:“聞野人呢?三更半夜將我弄來幹什麼?”

“Boss做早課還沒有回來。”呂品今日還算有問必答,“至於臥佛寺,是姑奶奶你自己本來的行程,得知姑奶奶因為閉寺而被擋在外麵隻能住酒店,所以把姑奶奶接進來了。”

“就這樣……?”阮舒顰眉,理由簡單得她難以置信。

總不能老實相告是自家Boss無聊任性想擄就擄了……呂品被質疑得頗有些訕訕,反問:“姑奶奶覺得還有其他什麼原因?”

她倒確實想自行猜透聞野的心思。阮舒未再和他糾結這個問題,伸手到他麵前:“手機。”

她突然不見,二筒和那些個陳家下屬該急壞了。

“姑奶奶不必著急。”呂品說,“等一會兒時間到了,姑奶奶自然而然能和部下們碰上麵。我們Boss說,現在就先讓他們到處多走走跑跑運動運動鍛煉身體,省得一個個都太沒用。”

阮舒:“……”聞野式邏輯……

忽略後一句,她問:“什麼叫‘時間到了’?”

等聞野認為可以結束耍弄二筒和陳家下屬的時候麼?

便聽呂品回道:“法事已經在準備。一會兒姑奶奶去靈堂,就行了。”

法事……阮舒愣了愣:“你說黃金榮的法事?”

“不是姑奶奶要辦的?”呂品笑笑。

阮舒默了一默,譏誚:“在臥佛寺的地盤,果然沒有你們不清楚的事。”

呂品不否認,側開了身體,恭敬地抬手往房間裏示意:“姑奶奶可以先進去看弟弟。”

阮舒再度一愣,反應過來後飛快跨上門檻走了進去,果然見躺在床上的人是莊爻。

“林璞!”阮舒奔到床邊,打量他不太有血色的臉。

眼角餘光掠過桌子上的醫用盤,又掠過垃圾桶裏丟掉的沾滿血的棉花團。最後她扭頭問呂品:“林璞他怎麼了?”

呂品走過來,撩開莊爻身、上的些許棉被。

阮舒這才看到他手臂上包著紗布。

“中槍。失血過多。”呂品稍加解說,“如果他早點對黃金榮放手,是不會受傷的。”

如果……早點放棄……

阮舒怔怔地,於心裏默默地重複這六個字,體味著其中的意思,眼睛裏浮出潮意,臉上亦泛出欣慰的笑意。

他沒有拋棄黃金榮……

他真的沒有拋棄黃金榮……

阮舒為自己先前矛盾的掙紮而感到羞愧——她根本不該矛盾的,也根本沒什麼可矛盾的。

他可是林璞啊,本質善良陽光內心柔軟的不合格的殺手,即便對黃金榮難解心結,也不可能拋棄黃金榮獨自逃生的……

他當時一定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先前對黃金榮的再多冷漠都無所謂了,最後對黃金榮的不離不棄才是最要緊的。

黃金榮他……死之前必定得以安然了……他解脫了,二十多年來對兒子的愧疚束縛在他身、上的枷鎖……

強忍著情緒,阮舒向呂品致意:“謝謝。”

不管此次施以援手,聞野究竟出於何種目的,她都要為莊爻被救下的這一命表達感激。

呂品被她給整懵了:“姑奶奶,你不需要這麼說。”

“不,需要。”阮舒目光筆直,“他是我的弟弟,救他不是你們的義務,是我的義務。”

言外之意,非常明確地將莊爻的身份和陣營界定,強調了在她的觀念裏,莊爻不屬於臥佛寺的這個小團體。

呂品噎住,一時無話,倒是耳朵裏安靜許久的耳機在這時傳出自家Boss冰冷而嘲諷滿滿的嗤笑。

阮舒把被子重新邦莊爻蓋回去。

本在沉睡的莊爻倏爾握住她的手,低低叫喚:“姐……”

阮舒應聲凝睛,發現他微微睜開了眼睛,正盯著她看。

他的目光些許朦朧,似暫時分辨不清楚她究竟是夢境的虛幻還是真實的存在。

“是,是我,姐在這兒。”阮舒反手具安撫性質地輕拍他的手背,於床邊的椅子落座,眼裏剛收回去沒多久的潮意再度濕潤了她的眼眶。

聽到她的聲音,莊爻像要把她看得更清楚,是故雙眼睜得更開了些,目光也比方才凝聚。

“你沒事?”他問。

“沒事,很好。”

莊爻先是舒出一口長氣,隨後沉默兩秒,重新出聲:“抱歉,我沒有救出黃金榮。沒有完成對姐的承諾。”

阮舒也不直接道破他內心深處對黃金榮的真實情感,順著他給他自己找的理由,搖搖頭:“沒關係,你盡力了。我沒有怪你,榮叔更不會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不是在表達對他的原諒。哪有什麼承諾不承諾的,她根本沒有資格與他談原諒。她是在反過來安撫他、安慰他,不希望黃金榮的死令他感到遺憾、對他造成痛楚。

莊爻眼波輕閃,沒有接腔。

阮舒回過頭去問呂品:“你們誰給他處理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