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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淨土(3 / 3)

至於體型,一燈長年穿著寬鬆的僧袍,並不容易考量。

傅令元瞳仁微縮,凝定一燈的臉。

一燈的臉,他倒並非第一次注意。

那長長的遮擋住他大部分目光的眉毛,那胡子,傅令元已知皆為他的偽裝,“S”的易裝術就是他親授的,他必然也高明。

可傅令元從未想過,這些偽裝之下的那張真實麵容,極有可能是自己熟悉的臉。

王雪琴正邦傅令元倒了杯茶,好不容易來個人,她嘴巴閑不住,一個勁兒嘮嗑:“要說我們運氣比較好,趕巧了原本預定今天做法事的人取消了,我們才撈著機會。”

“一燈大師平日也不是經常親自出馬,講究緣分。和我們陸家可不是緣分深厚嘛,這才願意老遠地跑一趟。阿元你說是不是?”

突然就傳出碎裂聲。

王雪琴凝睛,見原來是她剛倒給他的茶杯在傅令元手裏裂掉了。

她隻覺得了不得,急哄哄嚷嚷:“哎呀阿元,這怎麼回事兒?你快鬆手快鬆手~手別給瓷片傷著了~”

而其實已經傷著了。順著茶水流在桌上的,還有幾絲他的血。

且,手也被茶水燙得有點紅。

傅令元倒沒什麼特殊反應:“沒事雪姨,大概是水太燙,茶杯本身也有裂縫,一時受不住,就膨脹破裂了。”

“這殯儀館的東西確實都是劣質品,太不耐用了~”王雪琴抱怨,旋即關切,“你這趕緊處理處理~舊傷未愈就添新傷,我都不好跟老爺交待了。”

栗青站在後麵可瞧得一清二楚,哪裏是受熱膨脹?分明是自家老大硬生生給捏碎的。

沒耽擱,他快速吩咐趙十三去找殯儀館裏的工作人員要醫藥箱,自己則要拉著傅令元去給手衝個水。

“不用了,不礙事。”傅令元搖頭拒絕,將手收回,隻拿紙巾隨意擦拭,眼睛則依舊盯著幾個和尚那邊,提醒王雪琴,“雪姨,幾位大師是不是要過來歇息了?”

王雪琴扭頭一瞧,忙不迭起身:“是嘍是嘍~我去招呼~”

傅令元緊隨其後也起了身,黑沉著眸子,徑直朝陸少驄的冰棺去。

幾位和尚則均隨著王雪琴走來茶歇桌這邊,與傅令元迎麵錯身。

巧的是,一燈並未在其列,尚停留在陸少驄冰棺前的盛放法器的桌子那裏,似在為茶歇之後將要繼續進行的超度儀軌做準備。

然而,是真的巧麼?還是一燈察覺到了他在找他,所以故意留給他來與他單獨說話的機會?傅令元拳頭緊攥,渾然未察手上剛被瓷碴子紮破的口子又出來不少血。

停定在冰棺旁,傅令元先低頭看躺在裏麵的陸少驄。

額間曾被子彈穿透的那個洞,已然被入殮師不知用什麼方法遮蓋住,絲毫不見痕跡。

給陸少驄穿的也並非壽衣,而是他平日裏的著裝風格。

是故整體上看,陸少驄僅僅像睡著了而已。

睡著了而已……

相較於曾經被他折磨過的那麼多人,陸少驄的這種死法,真真便宜他了。

冷眸掃視完,傅令元稍側身,看向一燈。

一燈正背對著他,在法器桌上搗弄什麼東西。

傅令元瞟一眼王雪琴的方向。

王雪琴在招呼其餘幾個和尚。

傅令元收回目光,重新凝定一燈的背影,也不稱呼,直接問:“你覺得人會死而複生麼?”

一燈應聲轉過頭來,向他確認:“施主在和老僧說話?”

“這裏除了你和我,還有其他活人麼?”傅令元嘲諷。

一燈這才暫且放下手裏的事情,禮貌地轉過身來和傅令元麵對麵而站,雙手合十問候:“好久不見這位施主,很遺憾是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碰麵。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望施主節哀。”

“真正殺他的凶手現在就站在我麵前,我真正該做的是節哀,還是揭穿你虛偽的麵目?”傅令元繼續嘲諷。

一燈也繼續裝糊塗:“施主,老僧隻邦助已故之人往生極樂淨土,逝者生前之事,施主應該求助警察。”

“是麼……”傅令元稍加走近他一步,“我怎麼覺得,你一個人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包辦了?”

“施主說笑了。”一燈笑眯眯,“恐怕施主和之前的另外一位女施主一樣,都誤會了。佛非萬能,施主不能任何事都求到佛主麵前。”

傅令元像是根本沒用耳朵在聽他的話,目光始終不移他的臉,重新問一次:“你覺得人能死而複生麼?”

“施主節哀。”一燈慰問。

“你覺得人能死、而、複、生麼?”傅令元一字一頓再重複。

一燈表現出極大的寬容,沒有半絲不耐,回答:“不能。”

“好。”傅令元神情冰冷,若有深意,“那就是根本沒有死過。”

沒有留Chuan息的縫隙,傅令元緊接著問:“你覺得世界上存在不存在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一燈依舊笑眯眯:“施主,恕老僧無法解答佛法以外的問題。”

“要‘佛法’是麼……”傅令元嘴角泛一抹淺譏,換了一個問題,“你剛剛說極樂淨土。人隻有死掉以後,才有機會通往,是麼?”

“是的施主。”一燈長須一捋,“即便五逆十惡,造作最重之罪業,本應墮阿鼻地獄,隻要臨命終前肯發心念佛求生,也能得生。此乃淨土之殊勝。”

“淨土之殊勝……”傅令元於唇齒間情緒不明地重複這最後幾個字眼,又朝一燈走近了些許,攜著褻瀆的意味非常不禮貌地伸一根手指挑了一下他的長須,眼眸深似海,“那你呢?現在是在淨土裏重獲新生了麼?”

一燈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拉開與傅令元的距離,神情不改:“老僧尚未得道。托施主吉言,希望老僧圓寂之時,也能得圓滿。”

因為他的後退,他長須的尾尖自傅令元的掌心劃過。

傅令元倏爾蜷縮手指,握住他長須的尾尖。

一燈滯住身形,抬眼看他。

眼神一瞬交視。

傅令元的臉繃得緊緊的,心中梗一口氣,咬著後槽牙,手上施力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