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後來,她已經根本不清楚自己具體說了些什麼。
聞野看著她的樣子,卻是驀然晃神。
這樣子求饒的畫麵,似曾相識。
是的……
似曾相識……
腦海中閃過另外一張女人的臉。
也是這樣子一直哭。
也是說著差不多的話。
也是這般地恐懼和無助。
“對不起,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你們想怎麼處置都可以,可和小野沒有關係。他是無辜的,求求你們放過他,求求你們。”
“……”
聞野覺得頭有點疼,煩躁地揮散腦子裏的那些記憶,凝睛回眼前的女人的臉:“說夠了沒有?!”
阮舒止了聲,卻止不住淚水繼續無聲地流淌。
聞野冷眼:“任憑我處置是不是?”
現實和回憶有所混雜,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用錯了話。
不過無所謂,意思和阮舒的求饒差不多。
“你……”阮舒的嗓子發哽,“你想要我怎樣?”
聞野的手倒是從她的肚子上拿開了。
阮舒根本沒來得及送一口氣,便聽他輕哂:“就你現在這樣子,價值還不如你肚子裏的那個大。”
阮舒的身體輕輕抖了一抖。
“挺好的,買一贈一。”聞野嗤笑著徹底鬆開了她。
阮舒反而坐不穩,從椅子上滑下來大半個身體。
聞野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抱住了她。
他皺起眉頭想放開她,見她在推搡他,他便收緊了手臂沒讓她掙。
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勁,煩躁地喚呂品:“把她帶進去。”
呂品過來接手。
聞野自顧自往浴室走,想去洗手,順便洗掉自己身、上的味兒。
走幾步後他回頭,見阮舒撐著呂品僅剩的那隻手臂,有氣無力晃晃悠悠的,他心中更加煩躁,頓住又回頭,一把將阮舒打橫抱起。
阮舒又掙紮:“我自己可——”
“閉嘴!”聞野警告,“信不信我現在直接鬆手讓你摔地上!”
阮舒眼裏難掩懼怕,不動了,渾身僵硬。
聞野把她放回床上後,倒是沒再管她的死活,離開小房間並且關了牆壁上的門。
阮舒安安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確認聞野好像不會再進來,她伸手將床頭燈關掉。
房間陷入漆黑,她看不見任何東西的輪廓,其他人應該也看不見她。
她多少找回些安全感,側翻過身體,抱住被子,蓋住自己的臉,無聲地落淚。
…………
醫院病房裏,傅令元捂著心口醒來,久久散不去疼痛。
他坐在那兒,閉上眼,眉頭緊鎖,任由額頭和鼻尖冒出虛汗。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一拳砸到床板上。
…………
天最終還是亮了。
褚翹已經沒有辦法再強行扣住小區裏的所有人,隻能陸續放行。
放行前的嚴密檢查也不可避免令大家怨聲載道。
昨晚對每一個人都做了仔細的登記,別墅的住戶按家庭成員相互留意,消防隊和醫務人員按工作分小組各自清點,物業值班的工作人員同樣一個不漏。
放行的時候,誰出小區了,做登記;沒出小區的,也做登記。
但出去了,就不讓他們再進來。
褚翹聽著手底下的警員彙報,第二次地毯式搜索仍然沒有出來結果,心裏沉得厲害。
她很怕,怕自己是不是哪裏疏忽了,以致於阮舒其實已經被“S”從這裏偷偷帶出去了,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白忙活。
不不不,她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也要相信阮舒不會輕易叫“S”蒙混過關的。
除非“S”又把阮舒弄暈。
而她防了這一點,且重點防在被送出去救治的那些傷員身、上,已經排查得非常清楚了。
一定不會。
他們一定還在這裏麵。
“再去上門拜訪今天沒有出門的那些住戶。”褚翹交待了幾句後,準備先回車上去歇兩口氣,畢竟一夜未眠。
車裏頭的莊爻率先跑了出來:“追蹤到了!追蹤到了一個新的定位!”
…………
聞野冷漠著臉看電腦屏幕上顯示出的小房間裏的監控。
呂品這回辦事周全,謹記他曾經在江城因為攝像頭的功能而責難過,安的是個高清夜視攝像頭,所以即便她把燈關掉,他仍能看到她的一舉一動。
不難猜出,她八成又在哭。
嗬嗬,今天見識到的她的眼淚,可比以往相加起來的還要多。
少頃,呂品叩門進來了:“主人,不能放任姑奶奶就這樣挨餓。那些飯菜她可能沒胃口,我讓廚房給她熬了小米粥,或許她能吃點。要不要現在給她送進去?”
聞野瞟過去的目光如兩支冰冷的刀:“你很關心她的死活?”
呂品低垂頭顱:“不是。”
“不是還特意給她熬粥?”聞野質問,旋即冷笑,“也對,你和她都曾經和老禿驢是一夥兒的。”
呂品沉默地跪到地上,又開始甩自己耳光。
聞野看著煩:“先停下來,去把粥給她送進去。”
“好的主人。”呂品滯住動作,應承著從地上站起。
…………
阮舒覺得自己並沒有睡著,但確實又模模糊糊地做夢了。
近期頻繁的夢境,還是她坐在一條河邊,卷起了一截褲腿將兩隻腳伸進河水裏。
河水清澈,那兩條漂亮的小魚繞著她的小腿愉快地遊著。
她彎著唇角看著他們,也非常地愉快。
但愉快總是短暫的,她很快又被叫喚聲拉回痛苦的現實裏。
“姑奶奶……?姑奶奶?你睡著了是麼?”
辨認出是呂品的聲音,而非聞野,阮舒自然不比麵對聞野時緊張,轉過身來時確認隻有呂品一個人,她一瞬繃起的神經更是放鬆不少。
時刻處於緊繃的狀態,她真的有點吃不消……
呂品收著她的表情,既無奈又同情,卻也沒能邦上她什麼忙。
即便比麵對聞野時放鬆些許,阮舒也不會忘掉他給聞野辦事,態度依舊沒多好:“你進來幹什麼?聞野又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