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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番外篇·楚家往事④(1 / 3)

陸在清想過很多種可能,當他朝著楚歌衝過去的時候,可能會看見楚歌驚慌失措,可能會讓楚歌覺得自己丟人現眼,卻從未想過,居然是楚歌紅著眼睛,卻用一種帶著極度尊嚴的表情,跟他說——

是你不要我。

陸在清愣住了。

隨後楚歌說,“你又要說我了嗎?”

陸在清咬了咬牙,看了眼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大家都已經往這裏看過來的,榮易抓了一把楚歌的手,“怎麼啦,你們吵架了?”

小孩子麵前,陸在清還是收斂了一下表情,惡狠狠盯著楚歌,壓低了聲音,“回去說,你現在給我收斂點。”

楚歌仰著臉,沒有低頭認錯,“我並不覺得我這次做錯了什麼,陸在清,我覺得我們之間需要一個平等的——”

“平等?”

陸在清跟聽見什麼笑話一樣,伸手幾乎要戳到了楚歌的臉上,他剛想說你算什麼東西敢跟我談平等,還真把自己當我女朋友了?結果旁邊傳出一道聲音。

“哎呀,在清,我找了你好久啦,微信語音怎麼都不接?”

幾個人紛紛轉臉,就看見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士款款走來,優雅名媛,氣質十足。

隨後,那個妝容精致的女人來到陸在清身邊,笑著伸手挽住了陸在清的手。

陸在清臉色有些許僵硬,楚歌也帶著些許茫然,看著那個突然間靠近陸在清的女人,一下子像是喉嚨裏多了根刺。

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那個女人疑惑地看了楚歌一眼,“你是誰?”

隨後又看見了楚歌手裏牽著的榮易,還有些吃驚,“呀,榮易,你爸爸給你找新媽媽了?”

榮易一聽這還了得?

“楚歌是我一個人的,我爸爸都不行!”

“哈哈,看樣子他很喜歡你呢。”

察覺到眼前的女人和自己並沒有競爭關係以後,林舒長鬆了口氣,隨後道,“在清,你沒看微信嗎?”

陸在清嗓音有些幹啞,麵對楚歌那個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忽然間說不出話來回答林舒。

林舒就是他這次晚宴的女伴。

隻是林舒還什麼都沒有發現,對著陸在清撒嬌,“好了呀,你現在都不理人家了咯,真壞。”

楚歌覺得自己一顆心在下一秒就碎了個稀巴爛。

她沒說話,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來。

榮澤站在一邊臉色複雜,隔了好久想上前,這個時候楚歌卻忽然間扯了個笑臉出來。

哪怕這個笑臉很難看。

可是她真的已經在用最後的理智笑了。

“那個,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帶著榮易去吃點甜品,怎麼樣?”

最後一句話是對榮易說的,她竟需要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來幫她解圍。

陸在清皺著眉頭,看到楚歌這樣退讓的樣子,又忽然間覺得憤怒。

平時會跟他談各種大膽包天的條件,怎麼一到了現在,現在有別的女人出來打她的臉了,就這樣退讓了?

她到底能堅持些什麼啊!

陸在清不知道自己這股憤怒到底是從哪來的,隻是他看著楚歌牽著榮易走的時候,就無法克製地憤怒。

她還知道她算半個他的女朋友嗎?

怎麼能一點都不爭?!

楚歌直到遠離了人群,給榮易端了一盤水果,才慢慢放緩了步子,榮易有些擔憂,抬頭卻隻能看見楚歌那個瘦弱的下巴,似乎在隱隱顫抖著。

榮易擔憂地說,“楚歌,別哭。”

楚歌,別哭。

這一下子,楚歌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榮易趕緊拉著她到了人少的地方,小紳士一樣將盤子放在了茶幾上,拉著楚歌在人少的沙發上坐下,抽餐巾紙給她擦眼淚,“你別難過……”

楚歌抓著手裏的餐巾紙,“沒關係,謝謝你。”

“我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你。”榮易眼裏滿是擔憂。小孩子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哪怕一開始這個孩子曾經口出狂言嘲諷楚歌,可是在後來的日子裏,他也在笨拙又稚嫩地一點點改變自己,對楚歌好,補償楚歌。

一個小孩子尚能如此知錯就改,為什麼大人們……偏偏要這樣固執自私呢?

榮易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我覺得在清叔叔這樣不好。他是你的男朋友啊,怎麼能讓別的女人挽手呢?而且當著你的麵,這樣是不對的。”

是不對的。

可是楚歌居然……沒有了和陸在清爭辯的勇氣。

在看見林舒的一瞬間,那個強烈的自卑感便到達了一個頂峰,讓她根本沒有膽子去質問陸在清,為什麼會這樣。

怕隻怕,迎來陸在清一個冷眼,那比任何嘲諷都要可怕。

榮易又去給楚歌端了一杯牛奶,“別難過啦,你看,我是不會當著你的麵和別的小姐姐玩得好的!”

小孩子這樣安慰她的樣子倒是讓楚歌有點想笑,可是想笑之餘又覺得自己悲哀。

這種悲哀讓楚歌在這段感情裏從此放低身段低入塵土,她甚至開始自己鑽自己牛角尖,自責自己為何不能變的更優秀一點。

她像是被洗腦一樣,不敢去問陸在清要個說法,不敢了斷,不敢去搶回屬於自己的位置,能咬著牙忍受一切,並且告訴自己,這是你的錯。

這是你選的路,這都是你活該。

如果你不是個鄉下來的土妞兒,如果你是大名鼎鼎的富家千金,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丟人現眼。

陸在清可能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對楚歌造成了多大的陰影和傷害,這個老實巴交的姑娘從此陷入一種抑鬱的自責境地裏,她在回去後沒有多說一句別的,隻是沉默著,眼裏如同一波死水。

榮澤送楚歌到了自己家裏,陸在清沒來接楚歌。

楚歌知道,要走的時候林舒拉著陸在清的手去開房,於是就無聲地坐在客廳裏,瘦削得像一道剪影。

榮澤和榮易換了睡衣走下來,看見楚歌還在,父子倆對視一眼,各自搖搖頭。

雖然這對父子平時也不大靠譜,但是這種時候他們有必要上去安慰安慰楚歌。

畢竟陸在清這事兒做的的確不大道德。

但是他們不知道從何說起。

倒是楚歌察覺到了他們的注視,一下子改變表情,牽強地笑了笑,隨後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那個,要不我先回去吧,打擾你們也不好。”

“你今晚可以暫時睡這裏……”

“楚歌,晚上住我家吧!”

一大一小父子兩人忽然間異口同聲說話,然後又各自驚異地對視,“爹地,你怎麼要留楚歌在家裏,我還以為你會不同意呢。”

榮澤硬著頭皮說,“因為我猜到了你會這麼說。”

楚歌慘笑,“謝謝你們,我還是回去吧。”

這才剛和陸在清開開心心生活沒多久呢,現實就將她打回了原形。

楚歌覺得,一定是自己不夠好,所以別的女人才比自己更配站在陸在清身邊。

她努力,努力是不是就好了呢?

楚歌走的時候,榮澤擔憂地看著她,看她在手機上打車,等了半天都沒人接單,男人幹脆咬著牙道,“過來。”

楚歌愣了愣。

“坐電梯去地下車庫。”榮澤臉上掛不住了,怎麼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幫這個女人,“我送你回去,陸在清家?還是你自己房子?”

“我自己家。”楚歌露出一個很令人心疼的笑容,“去他家,不好吧?哈哈……我身份比較尷尬……”

“這種時候……”榮澤沒忍住,伸手用力摁了摁楚歌的頭頂,“你他媽就別強迫自己笑出來了啊,傻子。”

楚歌沒說話,眼眶一下子紅了。

而後女人吸吸鼻子道,“沒事兒,我很堅強的,回去寫寫功課看看教材就好了。”

“……”你這個轉移心情的方法倒是和別人畫風不同。

榮澤沒說別的,就道,“走吧。”

“爸爸,你路上可要小心啊!”

“嗯。”

榮澤剛把楚歌送走,前腳一走,後腳陸在清開車進了榮家的地下車庫,“楚歌呢?”

他開門見山地問了一句。

“啊。”坐在客廳看奧特曼的榮易抬起頭來,“啊,在清叔叔你回來了?”

陸在清有些疑惑榮易一個人看電視,然後跟著追問,“楚歌不在這裏?我看著她上你們的車了。”

“啊,我爸爸送她回去了。”

榮易眨了眨眼睛,“我們都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所以我爸爸送楚歌回去了。”

“誰跟你說的我不回來了?”

陸在清一聽就又來了怒火,他就是故意做給楚歌看的,讓楚歌看看多少女人想跟他開房,想看楚歌難受哭鼻子,結果楚歌什麼反應都沒有,就這麼走了!

走了!

這叫陸在清能不生氣?

把林舒送去酒店後就直接開車趕到了榮澤家裏,正打算好好教訓楚歌一頓,結果這個女人轉身又跑了?

陸在清快要氣炸了,她不是喜歡他麼!這麼別的女人蹬鼻子上臉了都沒有一點反應?

他還想看她哭唧唧挽留他的樣子呢!

還想看她求他不要丟下她呢!

“在清叔叔,你要是對楚歌不好,就還是分手好了。”榮易像個小大人一樣對著陸在清說,“楚歌都為了你哭了呢,隻是你不知道。你這樣不對,我都覺得不對。”

陸在清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一個小孩兒嘴裏說出來,更想不到的是,他覺得無關緊要的事情,在榮易眼裏,是尤為重要的。

他把楚歌看的很重。

榮易皺著眉頭,像個大人一樣教訓陸在清,“真是的,我和我爸爸都看不下去了。楚歌是你的女朋友呀,你怎麼能欺負自己的女朋友呢?”

陸在清覺得自己像是啞巴了一樣,隔了好久才問了一句,“她哭了?”

“嗯。”榮易說,“掉眼淚了,可傷心了。”

“會不會裝的……”

榮易無話可說,到了最後氣鼓鼓地一撅嘴巴,“隨你怎麼想吧!這樣下去,我就要讓我爸爸把楚歌搶來給我當姐姐了!”

“喲嗬,誌向挺大。”

陸在清好氣又好笑,伸手摸了摸榮易的腦袋,“別想了,楚歌除了我,不會接受任何人。”

“你哪來的自信?”

榮易小手抱在胸前,用一種小大人的姿態睨著陸在清,“你對她那麼壞,她肯定會傷心透了,然後離開你的。”

“不可能。”陸在清斬釘截鐵地說,他不知道自己這個自信是哪來的,可是他就是覺得,楚歌這種容易哭哭啼啼的女人,離了他不行。

“你這樣是不對的。”榮易氣得又重複了一遍,“楚歌不應該這樣跟著你,受委屈。”

“那你快點長大養她不就得了。”

陸在清故意說道,隨後轉身往外走,“我去她家找她,先不說了。”

“哦……”榮易站在陸在清身後,拉長了聲調,“在清叔叔,你真的要好好保護楚歌知不知道?”

陸在清沒吭聲。

榮易在心裏又歎了口氣。

陸在清從榮易家裏出來的時候還是笑著的,一走出去,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下來,他進了車子裏一腳踩下油門,眼裏神情陰沉得可怕。

******

楚歌到了自己家以後,站在門口感謝了一下榮澤,然後回屋去睡覺,剛躺下沒多久,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楚歌嚇得整個人都發抖了,大半夜的,她一個人住,不會是……不會是池南在蹲點報複吧?

楚歌小心翼翼走過去,聽見外麵有人怒吼,“你他媽再不開門,這破門我直接踹了!”

陸在清!

楚歌眼睛一紅,拉開門對上陸在清暴怒的臉,隻覺得眼淚在下一秒就要湧出來。

女人看著陸在清,顫抖著說道,“你怎麼會過來?”

陸在清冷笑著擠了進去,又是這間狹小的屋子,逼迫著他喘不過氣來,“我不過來,給你和榮澤騰地方親熱?”

楚歌受不了陸在清說話帶刺,皺著眉頭說,“你怎麼老是這樣,我沒有和榮澤怎麼樣,他也隻是順路送我回家……”

“是麼?”陸在清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看著她,“現在當然是隨你怎麼說了,我哪兒知道你心裏怎麼想。”

“我沒怎麼想。”

楚歌的聲音一下低下來,她很少這樣,讓陸在清有些許錯愕。

隨後楚歌抬頭看著陸在清,喃喃著,“我真的沒有怎麼想,怎麼樣都行。”

“喲,你現在是要跟我冷戰啊?”

陸在清挑眉笑得極狠,“膽子倒是大了,現在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了?”

楚歌低頭,看著陸在清站在客廳裏,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隻能這樣垂著腦袋,直到看見陸在清走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楚歌嚇得一哆嗦,陸在清眯起眼睛看著她,“跟我甩臉色呢?”

楚歌道,“我沒有。”

陸在清咬牙,“我看你就有,怎麼,被榮澤送一次,就敢這樣了?”

“我說了我沒有。”楚歌推開了陸在清的手,“你不要這樣自己加各種奇怪的想法到我身上,我說了,我沒有。”

“嗬嗬。”

陸在清將楚歌整個人懟在了牆上,隨後用力將楚歌的臉抬起來,楚歌挪開眼神,他又把楚歌的臉扳過去。

“放開。”楚歌喘著氣叫了一聲,“你……沒有去找林舒嗎?”

“林舒?”陸在清冷笑,“你知道她名字?”

“榮澤告訴我的。”

楚歌沒有藏著掖著,就這麼直白說道,“我覺得我有必要知道一下她的名字不是嗎?我是你的女朋友,可是她挽著你的手。”

“我看你和榮澤在一塊也很開心的樣子啊。”

陸在清咧了咧嘴角,“所以我找了一個女伴咯,這有什麼意見嗎?”

楚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樣的失望來的太過措不及防,她隻能閉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陸在清,“沒有意見,你可以隨便找女伴,沒關係。”

陸在清察覺到了楚歌在抗拒他,皺著眉頭問了一句,“怎麼,說你兩句不樂意了?”

“沒有。”

楚歌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陸在清,一個人走去了房間把門關上,關上門之前楚歌說,,“沒關係,我說了,你跟誰一起出現都無所謂,我也沒事。我先睡覺了。”

這意思就是陸在清咋樣她都不管了,他在外麵留著也好,回家也好,都沒關係,楚歌不在意了。

陸在清不知道楚歌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是怎麼來的,隻是看著楚歌這樣,他心裏忽然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落差感。

陸在清深呼吸一口氣,走到楚歌房間門口,敲了敲她的房門,“楚歌。”

楚歌沒應。

“開門。”

陸在清火氣大了,楚歌一個他花錢養出來的女人,也敢這樣給她甩臉色?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是誰了?

陸在清還想說話,楚歌從裏麵一下子拉開了門,站在那裏,目光沉沉,眼眶是紅的,“你還有什麼事?”

“你這是什麼態度?”

陸在清拔高聲調,“我特意來找你的,你就用這副臭臉來麵對我?”

楚歌忍了忍,抿著唇,隔了好久才輕聲道,“為什麼不行?你都可以和別的女人走……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裏,我為什麼不能這樣麵對你?”

“因為你是我花錢買的。”

陸在清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心忽然間顫了顫。

果不其然,看見楚歌的臉色變了變,而後小女人輕聲一笑,“是吧,在你眼裏我可能就是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呢?既然在你眼裏我這麼廉價的話……”

楚歌頓了頓,“那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麵了吧。”

這是想要冷戰的意思了?

陸在清把臉一拉,不顧楚歌的反抗直接闖入了她的房間,而後將她整個人直接按在了牆上,“你到底在想什麼?”

楚歌沒說話,低著頭,隻是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說話方式,後來陸在清被她這副腔調弄火了,幹脆鬆開了楚歌,隨後道,“那行,你是不是想跟我玩冷戰?”

楚歌低著頭不說話。

隔了好一會,她才喃喃著,“我是覺得這樣沒意思。”

沒意思。

你他媽本來沒多有意思,老子留著你為什麼?因為你好睡啊!

不過這話陸在清沒說出來,他盯著楚歌的臉許久,狠狠深呼吸了一口氣,用力一拳拍在門上,“行,你想跟我搞是不是?你就現在作吧,老子缺你還是什麼?”

楚歌沒說話,陸在清摔門走了,重重一聲響,走到外麵,又把外麵的門摔得震天響,像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一樣,楚歌怔怔地站在房間裏,兩聲摔門聲結束以後,房間裏陷入一片死一樣的寂寞。

陸在清走了。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一股腦兒隻知道發泄自己。

楚歌想不透自己這樣下去還能守住些什麼。

不如放棄算了吧。

她閉上眼睛,緩緩地走回床邊,拿起杯子蓋住自己,似乎這樣就可以給她一點安慰力度。

陸在清……喜歡你好難啊,哪裏都是錯,我都要堅持不下去了。

******

第二天楚歌起床上學的時候,陸在清沒有打電話。

楚歌一個人擠公交上學,照例還是這樣和同學打招呼,柴浩來問她臉色為什麼這麼差,楚歌隻是輕輕一笑,沒說話。

她記得自己最開始還會想要反駁陸在清,隻要是她覺得不對的地方,就會坦白說出來。

可是現在,不管陸在清說什麼,她都已經不想再去反駁了。

有些話一直憋在心裏不說,到了後來就會變成說不說出來都無所謂了。

楚歌一整天都很安靜,也沒去想過找陸在清,下午的測試她拿了第一名,柴業在教室裏誇了她一通,卻發現楚歌臉上毫無笑意。

第二天有個海外人才招聘活動,一些跨國公司的高管過來學校視察挖掘人才,柴業帶著楚歌去見了一圈,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個瘦弱的背影已經可以開始獨立地麵對這樣陌生的人群了。

楚歌英語還沒到達那種流暢的水平,但是麵對外國人,她基本可以開始溝通了。

柴業站在一邊,看著那些人和楚歌交談,她披散著一頭黑色長發,側臉安靜,眼裏和最開始的眼神截然不同。

沒有了閃爍和期待,寧靜地像是一波古井。

柴業直到楚歌結束,才輕聲問道,“這兩天陸在清沒來找你?”

楚歌睫毛顫了顫,才輕聲道,“啊,我們之間出了點問題,可能就算了吧。”

這句話從楚歌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柴業覺得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這樣的楚歌太不正常了,以前她臉上雖然小心翼翼的,但是眼裏總是很漂亮,帶著所以的期待和渴望。

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的楚歌早就已經沒了這樣生動的眼神。

柴業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麼安慰楚歌,本能告訴他楚歌一定遭遇了很嚴重的打擊,否則怎麼會變成這樣?

可是楚歌隻是故作堅強地笑了笑,她道,“沒事啊,柴老師,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柴業所有的想安慰的話語都咽了回去,看著楚歌強撐自己沒事的樣子,他的眉頭深深皺起。

可是很快,柴業就知道了為什麼。

因為第二天,陸在清就和別的女人鬧緋聞鬧上了新聞頭條,而此時此刻,楚歌正在教務處簽協議,有個跨國公司看中她,想請她去公司看一圈,麵對這樣大好的前途機會,楚歌自然不能放過。

然而前途大好的時候,感情的事情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楚歌看著柴業遞過來的手機,直到把上麵的消息全都讀了一遍以後,整個人都開始隱隱顫抖起來。

“不……”

她喃喃著,“怎麼可能呢……”

柴業在心裏歎了口氣,“楚歌,能跟我說說出什麼事了嗎?”

楚歌搖著頭,手裏還拿著合約,整個人靠在教務處外麵走廊的牆壁上深呼吸著,她紅著眼睛道,“我和陸在清吵架了,吵得特別厲害。”

“所以就變成了這樣?”

柴業晃了晃手裏的手機,“他現在還跟你維持著戀人關係嗎?如果還在,那麼他這樣做是絕對不對的。”

楚歌低下頭去,聲音帶著啜泣,“我不知道,他當初摔門走的時候沒有把事情交代完,就是放完狠話走了,這兩天我們都沒有互相聯絡過……”

然後就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楚歌這幅樣子讓柴業覺得心疼,他上前拍了拍楚歌的腦袋,發絲還是往常一樣柔軟,可是柴業覺得現在的楚歌,脆弱得有些過分。

仿佛你碰她一下,她就要碎了,化為灰燼了。

楚歌道,“不要談戀愛了,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一個人維持這段感情了……”

曾經的楚歌以為,隻要她足夠努力,隻要她付出真心,一個人的努力也可以把兩人之間的橫溝填平。

她覺得既然自己配不上陸在清,那就抱著一種自知弱小恥辱的心情不停地去向上奮鬥,總會有一天,這個世界會認可她的身份。

可是她失敗了,她發現自己一事無成,到頭來,連這段感情都維護不了。

“我肯定也有錯。”

楚歌輕聲說著,“我毫無自知之明地喜歡他,就是最開始的錯。”

柴業聽見她這樣自責的語氣,實在是聽不下去,“別想多……和陸在清攤開了好好說說吧,如果真的不能繼續下去,那麼兩個人起碼也要好聚好散,不是嗎?”

他不信陸在清會為難這樣一個楚歌。

楚歌抬頭,直愣愣看著柴業,“柴老師,我是不是特別失敗?”

來到這座大城市,最開始就誤入歧途,直到現在都還有人在不停的誤會她是個職業出來賣的,可是楚歌根本無力反駁。

連喜歡的人,都口口聲聲將她看作“是他花錢買來的女人”。

“你沒錯,你隻是太善良了,出了什麼事,都往自己頭上推責任,你為別人考慮得太多,導致……忘了自己。”

忘了自己。

楚歌又開始輕輕地啜泣,“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

柴業上去給了楚歌一個擁抱,“有空對自己說一聲對不起吧,然後從以後開始,好好愛自己。”

楚歌哭著點頭。

“對了,實習的事情怎麼說了?”

柴業鬆開她,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合同,“說了是等你結束之後就可以直接過去實習嗎?”

“嗯,喊我下周過去看一下實習環境。”楚歌將合同遞給柴業,“柴老師您幫我把關把關,如果可靠,我想快點把書讀完,然後提前進入公司實習。”

“喲,想跳級啊?”

柴業笑了笑,“不得了啊楚歌,現在越來越厲害了。”

楚歌被柴業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我隻是努力了而已。”

“你很聰明。”柴業欣賞地看著楚歌,“多努力一把,我期待以後看見你成為成熟的精英女士模樣。”

楚歌笑了笑,沒說話,眼裏卻是一片寂寞。

陸在清終究是改變了這個疾苦的女人的人生軌跡。

哪怕他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楚歌從最開始的心懷熱愛到如今學會風輕雲淡,都因為一個叫做陸在清的男人從她心裏走過了一遭。

直至枝繁葉茂變作寸草不生。

這天夜裏楚歌回去給陸在清發了個微信,她說,我看見你和林舒的緋聞了。

【陸在清:你想表達什麼?】

【四麵楚歌:我沒想表達什麼,陳述一下事實,我看見了。】

【陸在清:現在說話結構都高級了麼,楚歌,你是覺得自己渡了層金嗎?】

【四麵楚歌:我沒覺得自己有多高級,我從來都很普通。】

【陸在清:嗬嗬。】

【陸在清:知道自己普通就好,那請問你找我來幹嘛?我們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四麵楚歌:我隻是來確認一件事。】

來確認,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分手。

不過如今看來,這個問題再問出去也沒有意思了,陸在清想要斷幹淨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楚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察言觀色,能從陸在清的華話裏察覺到各種別的意思的,以前她還不會多想,如今卻一聽就懂了。

她沒說話,打出來的字還是那樣方方正正的。

字體是最機械冰冷的,不管多麼熱烈的語氣,打成字的時候就隻會剩下一排常見的字幕,對方從來都無法揣測透過屏幕那個拿手機的人內心到底有多煎熬。

楚歌紅著眼眶打過去幾個字。

【四麵楚歌:那我不會再來煩你啦,祝你和林舒開開心心。】

這句話發過去的時候,陸在清還以為是楚歌在挑釁,冷笑著立刻打了一個滾字回去。

你故意陰陽怪氣刺激我,我也讓你不好過!

滾。

哦好,那我滾了。

楚歌沒說話,等來陸在清一個字的回答,覺得心有點涼。

她嚐試相信他那麼多次,每一次都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可是這一次,楚歌卻沒有辦法按下刪除好友的鍵,她覺得自己變了,自己不再是那個坦然的楚歌了,不然為什麼,看著那個紅色的刪除鍵,她整顆心都在哆嗦呢?

楚歌哭了,縮在被子裏大哭了一場,她真的好喜歡陸在清,可是這個世界上,原來喜歡是最派不上用場的事情。

一周後楚歌拿著陸在清為她辦的簽證,帶了一點行李就踏上出國的旅程,她還要回來,這次隻是去看看環境,如果可以,以後可能會在大公司裏工作,替家裏還錢,給小寶準備老婆本。

楚歌一個人站在機場的時候,想起了當初和陸在清一起去泰國的日子。

這些回憶也成為了諷刺她的工具,楚歌讓自己不要再想,可是回憶偏偏止不住地湧上來。

機場裏不知為何放著歌,好像是有一對小情侶要分別了,男方花錢買了機場廣播,整個機場都渲染著一股悲傷的感覺。

楚歌聽見喇叭裏放著一段很直白的歌詞。

“抱一抱,就當做從沒有在一起……”

在她被池南刁難的時候,衝出來幫忙的陸在清,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卻能把人壓得死死的。

“算了吧,我付出過什麼都沒關係。”

曾經一次一次重新鼓起勇氣去為了他變得更好,如今卻隻剩下自己。

“我忽略自己,隻因遇見你。”

楚歌捏著登機牌,驀地紅了眼眶。

“……說不上愛別說謊,就一點喜歡。”

楚歌低頭,最後自欺欺人地想著,陸在清應該有一點點喜歡她的吧?一點點也行,他其實也願意出手對她好的。對……不對?

登機那一刻,楚歌的眼淚徹底決堤,她擦著自己眼睛坐上飛機,空姐好心地遞來一張餐巾紙,楚歌連連說了兩句謝謝,卻不期然想起之前那個勾搭陸在清的空姐。

原來那個時候起,她就已經處於感情卑微的一方。

“就當做我太麻煩,不停讓自己受傷,我告訴我自己,感情就是這樣。”

飛機起飛的時候,楚歌不哭了,她看著外麵的藍天白雲,看著越來越渺小的高樓大廈,緩緩閉上眼睛。

陸在清,你以後還會不會記得,曾經愛過你的,一個渺小的我?

楚歌抓著安全帶,任憑飛機載著她飛向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可能楚歌以後要在那裏度過自己的大半輩子,當一個異鄉人,孤獨一生。

她還是很想自己的媽媽,很想小寶,哪怕家人愚昧無知,卻同樣在掛念她。

楚歌在蘇黎世落地的時候,那邊陸在清半夜夢醒,忽然間睜開眼睛臥起,看著空曠的冰冷的房間,打了一個寒顫。

該死的,是誰把空調開到18度最低的?是想凍死他嗎?

可是好像是他自己。

畢竟楚歌已經不在家裏了。

陸在清愣住了,打開手機,睡前還停留在和楚歌的聊天界麵沒退出,現在打開來還是這樣的界麵。

他看著自己對楚歌發出去的一個滾字,陷入了一種恍然的沉默裏。

陸在清發現楚歌這幾天沒聲音了。

雖然他覺得疑惑,可是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去找一個已經不要的女人。

不然對他的男性尊嚴是多大的侮辱啊。

可是楚歌確確實實的,從他生活裏消失了。

陸在清再也找不到有關於楚歌的一絲一毫,後來裝作不經意隨口問起榮易的時候,也被告知,楚歌停掉了家教的兼職,就在兩天前。

咦,奇了怪了。

陸在清躺在床上,讓自己不要去想楚歌,可是鬼使神差地就這麼點開了楚歌的朋友圈。

也沒有更新。

陸在清心裏有點焦慮,這種感覺說不上來,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但是事實告訴他,他就是在想楚歌。

當初冰冷丟下一個滾字以後就對著人家擺出冷臉,現在楚歌不打擾他了,他反而開始賤賤地想人家了。

陸在清煩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在通訊錄裏麵找到了柴業的電話號碼,隨後撥了過去。

“喂?”

那邊接通以後,是個清冷的男聲,陸在清嘀咕了一句,“老子是個男的你也要放電嗎?”

柴業樂了,“找我什麼事呢?”

陸在清結結巴巴好久,問了一句,“我最近……找不到楚歌的消息了。”

柴業在手機的另一端意味深長地笑著,“哦?我以為你就是不要楚歌了呢。”

“那,雖然說不要了,但是我也沒說讓她就這麼杳無音信了啊。”陸在清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跟死了似的……怪嚇人的。”

“你他媽嘴裏有沒有一句好話了。”柴業被陸在清氣得不知道說什麼,隔了半晌笑了笑,“楚歌最近好著呢,前幾天出了趟國,人在國外所以沒什麼消息,今天晚上飛機回來。”

“出國?”

陸在清在楚歌身上聽見出國這兩個字可就稀罕了,楚歌什麼人啊,居然能出國?

“她現在混得這麼好了?”陸在清有點不敢相信,“出國幹什麼?”

“國外一跨國公司看上她了。”柴業在那邊整理楚歌的學籍檔案,“這幾天正好要給楚歌做個bio呢,那邊人說,覺得楚歌很有潛力,想請她去做設計師。”

“不是,設計師。”陸在清嘖了一聲,“楚歌學的是什麼啊?”

“行政管理。”

“……”

“那和設計搭邊嗎?”

陸在清抓著手機反問了一句,“行政管理那他媽是專業做假賬的,你讓她去國外做設計師,被人家欺負去啊?!”

柴業一下子又樂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再說了,楚歌現在出國去了,就是重點培養對象,怎麼會被人欺負?”

“專業不對口。”陸在清斬釘截鐵,“不行,這事兒不行。”

“你是她誰啊?”

柴業故意問了一句,“楚歌什麼事兒都要經過你同意麼?”

“你這不是廢話麼!楚歌是我——”陸在清話說到了一半,猛地卡住了,忽然間不知道往下說什麼,整個人像是踩空了一級樓梯,連著胸腔裏的心髒都跟著晃了晃。

楚歌是他的什麼?

什麼也不是了。

他跟楚歌拗斷了,讓楚歌滾了。

柴業察覺到了陸在清的沉默,在對麵低沉道,“在清,你可能還沒看明白局勢吧?現在的楚歌是自由的,她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了,她已經不是你花錢買來的那個女人了。”

她也不是那個,會小心翼翼抓著他的袖子,柔柔地喊他一聲在清的傻妞兒了。

“而且。”柴業轉身,靠著牆壁,手裏拿著楚歌的檔案,“那邊的公司說了,可以資助楚歌上他們那裏專業的大學,替她改專業去學設計。這對楚歌來說是一個大好前途,那邊高管十分看重楚歌,說楚歌身上帶著一股他們喜歡的氣質,希望她可以去試試。”

陸在清呼吸都跟著加速了,但是他自己沒發覺。

“所以我讓楚歌出國去那個公司看看了。”柴業一攤手,“機票是學校和公司平攤報銷的。”

“你他媽讓她一個人去國外?萬一是騙子公司呢,多危險知道嗎?”陸在清不知道自己這抓的是什麼重點,不對,他不應該擔心楚歌的,可是……

“所以呢?”柴業並沒表示多意外,“我就是想讓她一個人去曆練,才讓她獨自去國外的,而且我也相信楚歌可以。”

“她在飛速成長,陸在清。”

柴業的聲音緩緩慢下來,“以一種我們都追不上的速度。”

下次見麵,可能楚歌甚至都不再是那個楚歌了。

陸在清沒說話,他沒想到這種事情,隻是覺得那個一直被自己捏在手心裏的女人不見了,飛出他的手掌心了,那種恍然無措感令他自己都覺得恐慌。

柴業沒說別的,隻是又隨便聊了幾句然後掛了電話。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

還有三個小時,楚歌就要回來了,他得去機場接楚歌。

******

可是楚歌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在國外沒有出事,卻在一回國的時候,就被人狠狠塞入了小黑車裏,她甚至來不及掙紮呼救,乙醚的味道布滿她整個鼻腔,楚歌閉上眼睛,雙肩包滑落,她陷入一陣絕望的黑暗。

再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一個酒店房間裏,一絲不掛,一頭黑發散開來,像是經曆過一場劇烈的蹂躪。

楚歌嚇得整顆心都在狂跳,掀開被子,隔壁還躺著一個同樣沒穿衣服的男人!

楚歌尖叫了一聲,那人也猛地睜眼,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池南喉嚨口都在抖了,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搞到他頭上來了!

池南指著楚歌,“你他媽怎麼在這裏?!”

楚歌紅了眼睛,整個人往床角縮著,死死抓著被子企圖蓋住一點尊嚴,她不停地顫抖,“我不知道……我一下飛機就被人迷暈了,為什麼……”

池南怒吼,“我他媽招你惹你了?陸在清喊你來搞我?!”

“和陸在清沒關係——”楚歌帶著哭腔喊了一聲,“我們……我們是都被人設計了,我……”

“少他媽在這裏放屁,你一個出來賣的哭什麼哭,老子要是真的睡了你,還嫌你髒——”池南斥著身體上前狠狠揪了一把楚歌抓緊的被子,楚歌哭著拽住,感覺整個世界都顛倒錯亂了。

為什麼會這樣?

不,她身體沒有異樣,她肯定還是幹淨的,沒有和池南發生任何關係……

池南上前又抓了一把,楚歌半邊肩膀露在外麵,白皙的肌膚細膩得沒有一絲毛孔,她所有的肢體都是細細瘦瘦的,如同一朵幼嫩的花朵。

楚歌隱隱顫抖著,不讓池南把被子抽走,“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可是我真的是無辜的,陸在清也一定不知道……不信你打電話給他對質,我們……先解決問題好嗎?”

池南眼底像是有一把火猛地點燃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一個女人較上了勁,伸手攥住楚歌的胳膊,隨後猛地嘖了一聲。

真滑。

楚歌說不上話來,隻能一個個想解決辦法,“報警吧,我們調監控……”

“不如先來做點實際性的事情。”池南一把推倒楚歌,“那個人這麼做,不就是想看我和你發生點什麼搞不清楚嗎?我們不做點事兒多可惜?”

她那麼小一隻,平時被陸在清壓在身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別這樣,池南,我和你應該已經扯平了,說過了見麵就當陌生人……”

“不好意思,成年人從來都是出爾反爾的。”

池南冷笑一聲將楚歌死死壓住,而後楚歌又是一聲尖叫,“你放開我——”

“陸在清可以,別人就不行?你裝什麼清高——”

池南話音還未落,門口傳來一聲刷房卡的聲音,隨後滴的一下,房門被人推開了。

陸在清左右手裏各著的一杯星巴克就這麼猛地摔在地上。他原本應該給誰也帶了一杯。

濃鬱的咖啡香氣灑了一地,楚歌紅著眼睛看著闖入的男人,隻覺得天都塌了。

陸在清……為什麼?

陸在清站在那裏,手腳發冷,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靜,“你們在幹什麼?”

池南皺著眉頭,“果然是你幹的?”

這句答不對題的話讓陸在清所有的理智徹底失控,他上前狠狠抓住池南往下摔,可是不堪入目的是,池南和楚歌都沒穿著衣服!

都沒穿著衣服!

楚歌大喊著,“別,陸在清,我和你解釋——”腦子裏一片混亂,為什麼這種時候陸在清會出現?為什麼……

可是陸在清根本沒聽楚歌說了什麼,直接抬起手來!

啪的一聲響起,重重一個巴掌打在楚歌臉上,連著摔在地上的池南都愣住了。

怎麼……回事?這個發展,為什麼有點令人覺得不對勁?

陸在清氣得說話聲音都在發抖了,“發短信喊我來酒店找你,然後讓我看見你和別的男人裸著身體滾床單?楚歌,你他媽什麼下三濫啊!”

楚歌被打得臉還偏過去了,鼻血一滴一滴落在酒店潔白的床單上。

她沒哭,但是肩膀劇烈哆嗦著,隔了好久,楚歌才說,“不是我……”

不是我。

陸在清手還維持著打人的姿勢,卻在聽見楚歌這句話的時候,徹底僵住了。

他感覺一股寒意從背後直直竄起……

“我手機……不在我身邊。”楚歌擦了一把自己的鼻血,茫然看著手掌心那片血,喃喃著,“我剛下飛機,就被人迷暈挾持了……然後一覺睡醒,變成了這樣,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得罪了誰……”

陸在清手指開始發顫,他覺得自己像是啞巴了一樣,看著楚歌的表情,忽然間覺得自己心口泛起一股細密的疼痛感來。

“可是……你不信我。”

陸在清說不出一句話來。

後來楚歌對陸在清道,“能……幫我拿一下酒店的浴衣嗎?”

陸在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轉身就去拿,看著楚歌披上,而後手心帶著鼻血去洗手,細碎的血絲順著指縫和掌紋溶入水裏,紮得陸在清眼睛一陣生疼。

是他打的。

他竟然動手打楚歌了。

陸在清心抖得厲害,此時此刻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替自己解釋自己的衝動,隻是楚歌似乎好像也不介意了。

有些人太令人失望,到了後來就連失望的欲望都沒有了。

楚歌披著浴巾轉身,然後問陸在清要了手機。

她給柴業撥了個電話,後來柴業趕來的時候,看見楚歌這樣,將自己臨時帶來的衣服都塞到了楚歌手裏。

“去浴室換一下,我等下帶你去巡捕局。”柴業語氣那麼急,“咱們不能吃虧!”

看看,同樣是男人,柴業隻要楚歌輕描淡寫幾句就會選擇相信,而陸在清卻選擇了給楚歌結結實實一個巴掌。

打碎了她對他全部的感情。

後來楚歌跟著柴業走,陸在清根本沒任何的勇氣去阻攔。

楚歌到了柴業車子裏,閉上眼睛,眼淚卻沒止住,她無聲哭了一場,流幹了所有的眼淚。

“楚歌,別難過。”

柴業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隻能這麼道,“先去醫院,再去巡捕局。”

楚歌沒發出別的聲音,像是一座失去靈魂的雕像。

******

楚歌消失了。

帶著所有的東西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裏。

池南再後來也去了巡捕局一趟,連同楚歌之前做的筆錄一起做了,不過後來來的卻是柴業。

池南問他,“楚歌去哪了?”

柴業冷著一張臉,“出國了。”

“啊?”池南皺眉,“她不打算解決這事兒了嗎?”

“已經解決了。”

柴業手裏拿著楚歌那隻丟了的手機,被人丟在了機場的花壇裏,事後才被保潔員撿到。

柴業辦了一下後期手續,隨後就轉身走了,也沒再去管池南,因為他需要找陸在清一趟。

陸在清拿到楚歌這支手機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

時間像是凝固一樣。

“這隻手機是在一天後被人找到的,足以證明當時不在楚歌手裏,所以給你發短信喊你去酒店的也不是楚歌,她被人迷暈後,有人拿她手機給你發了短信,然後再把手機丟了,防止被定位到。”柴業用平緩的聲音道,“你們都被人設計了。”

至於是誰,還在調查。不過大概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這隻手機是陸在清買給楚歌的,現在又回到了他手裏。

陸在清哆嗦著給手機解鎖,卻發現手機密碼竟然是他生日。

那一瞬間心髒就猛地痙攣了一下。

“楚歌走了,出國去了。”柴業道,“她打算改專業去國外讀設計,正好那邊也有人接手,簽了合同我就以交換生的名義讓她去了。”

陸在清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不過值得開心的是,你終於錯過她了。”

楚歌不在國內的第一個禮拜,陸在清躺在床上失眠了。

自從那天柴業跟他說了一番話然後交代完一切走人以後,陸在清就一個人怔怔站在那裏發了半小時的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半小時到底在幹嗎,可能在想楚歌,也可能……是在想自己從頭到尾都幹了什麼。

陸在清一個人從大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外麵是黑夜。

他現在日夜顛倒,甚至都忘了今天是禮拜幾,正正好幾天關在家裏不肯出門,一出門看見太陽就覺得困。

陸在清覺得自己思維都跟著被禁錮了,楚歌一走,整個人就空了。

後來半夜裏蕭裏喊陸在清出去喝酒,陸在清說,不喝!

“你變性子了?”蕭裏拿著手機在那端笑,“還是被人綁架了啊?要是真的那我就去救你。”

“滾蛋!”

陸在清踹了一腳自己客廳裏的沙發,他開著一盞很暗的燈,最近也都不出門,整個人像一個夜行動物。

“那就出來喝酒啊,你都悶了幾天了,是他媽打算修仙嗎?”

蕭裏笑說,“大家都在外麵要和你聚頭呢。”

“搞什麼。”陸在清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坐牢了出來,搞的這麼隆重,接風洗塵啊。”

“不。”好兄弟在那端很賤的說,“是準備好懷抱和餐巾紙。”

陸在清愣了愣,“幹什麼?”

“等你跟我們哭訴啊。”蕭裏那邊又傳來了別的生意,氣得陸在清一陣哆嗦,“你們他媽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哎呀,都這麼多年好朋友了,你遇到了什麼事情,說出來讓我們開心開心啊。”

“絕交!”

陸在清嚷嚷著,“你們這幫吃人血饅頭的狗東西,朋友沒得做了!”

“誒!”這個時候傳來一陣敲門聲,陸在清走過去,接近了還聽見隔著門,蕭裏他們說,“開門啊,社區送溫暖。”

“溫暖你妹啊!”

陸在清拉開門,就看見幾個好朋友手裏拿著酒,榮澤也在裏麵,穿著一身休閑服,看見陸在清的時候,好朋友紛紛嚇了一跳。

“謔,你他媽真的要成精了。”

“瘦了很多啊,失戀讓人減肥,臭屌絲語錄誠不欺我。”

“家裏怎麼這麼暗啊,要死了,陸在清你不會變成瞎子阿炳了吧?”

“陸在清拉二胡的樣子的確挺像瞎子阿炳的。”

“……”

陸在清盯著一群主動上門的人,腦門突突直跳,“你們是打算幹什麼?煩不煩,煩不煩!”

“不煩啊。”蕭裏站在客廳裏慢條斯理開酒,而後榮澤一下子打開了客廳的水晶大吊燈,一下子整個房間都亮堂起來。

陸在清不適應地拿手遮著眼睛,“幹什麼……”

“過來陪你聊會天。”其中一個好友大咧咧地在沙發上坐下,而後看向陸在清,“聽說楚歌出國了。”

“對啊。”

陸在清沒否認,“出國去了,反正跟我沒關係。”

全場沉默。

就聽見陸在清跟個老太婆一樣吧嗒吧嗒在那裏自己說著,“我一點都沒在乎,真的。她出國就出國吧,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楚歌不是我的誰,她愛幹啥幹啥,我又不攔著。”

一群好友:“……”

“我真的沒怎麼樣,我覺得我特好,人也沒咋的,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我都說了我跟楚歌沒關係,我一點都不想她,我才不會想她……”

榮澤打斷了陸在清的話,“你等一下,我們也沒說你在想楚歌。”

蕭裏搖搖頭,“沒救了。”

陸在清幹脆不說話了,在蕭裏邊上坐下。

蕭裏說,“對了,今兒來,是順路告訴你一件事兒,反正你和楚歌不聯係了,說一下應該也沒事兒。”

“怎麼了?”

看著他們這副嚴重的樣子,陸在清心裏猛地敲響了警鍾,不會,不會楚歌……楚歌在國外出了什麼事情吧!

他就知道她一個姑娘家去國外要被人欺負!!他就知道!逞什麼能去國外啊,他又不逼她,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就是了,往國外跑找不到人幹什麼啊!他有那麼可怕嗎!

陸在清咽了咽口水,“你們別嚇我……”

“陸在清,我們查了一下……楚歌出國前的行蹤。”榮澤坦白道,“很抱歉,我去查了。因為聽見她出國的消息我也很震驚,所以……”

陸在清怔怔看著榮澤。

“我想知道楚歌在出國前經曆了什麼,然後自己又做了一些什麼才讓她下定決心去國外的,最後我發現……”

榮澤拍了拍陸在清的肩膀,“楚歌去過醫院。柴業一起陪同去的,就是……在被你誤解以後,柴業說楚歌流鼻血了,就帶著楚歌去看了看。”

陸在清收緊了手指。

“楚歌懷孕了。”

捏在陸在清手裏的杯子在下一秒被摔了個稀巴爛,還好裏邊還沒來得及倒酒,要不然家裏都得是酒味。

陸在清的手指隱隱發起抖來,他甚至不敢相信,感覺自己腦袋上像是有一道雷轟隆隆地劈下來,重複問了一遍榮澤,“你說什麼?”

陸在清這副模樣讓榮澤皺起眉頭來,“什麼?我以為你是知道的,楚歌懷孕了,然後那天順路一起把孩子打了。”

把孩子打了。

陸在清手腳發冷,他絲毫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得知楚歌懷孕的震驚還沒緩過去,一下子又變成了楚歌把孩子打掉。

他從頭到尾涼了個徹底,胸口就跟破了個洞似的,冷風呼呼地往裏吹,他聲音都在抖了,“什麼情況啊?”

到底怎麼回事啊,有沒有人來跟他說一下,到底怎麼了,楚歌為什麼會懷孕了,楚歌為什麼……有這麼一聲不吭地把孩子打掉了?

那個孩子……是,是他和楚歌的小孩嗎?

陸在清越想越多,榮澤看著陸在清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一下子覺得不可思議,“不會吧?你不知道楚歌懷孕了?我以為你老早就知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啊……”他根本就沒想有想到楚歌會懷孕。

可是轉念一想,後來和楚歌的幾次都是沒有做任何的避孕措施,他除了有一次給楚歌吃過避孕藥以外,之後就再也沒有關心過楚歌的身體。

楚歌年紀輕輕,正是土壤肥沃的時候。

陸在清不敢想下去了。

楚歌懷孕了。

天啊……他讓楚歌懷孕了。

可是楚歌又瞞著他,直接一聲不吭把孩子打掉了!

陸在清像是在坐過山車似的,所有的刺激情節一陣一陣地傳來,他根本無法一次性把這些事情連起來接受。

“完了,你居然真的不知道。”榮澤坐回原位搖搖頭,“楚歌打完孩子第二天就出國了。”

傻子嗎她!打完胎身體最虛的時候跑去坐飛機出國!

她是想要落下病根嗎!

陸在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的都是一些和重點無關的東西,他居然第一反應是擔心楚歌的身體。

男人死死握著拳頭,直到後來才啞著嗓子道,“我根本不知道……我們之間曾經有小孩。”

這話實在是太令人心酸了,蕭裏隻能說道,“那你往好處想,萬一孩子不是你的呢?”

蕭裏這張嘴啊!陸在清早晚有一天要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滾蛋!”陸在清怒吼一聲,“我他媽——我他媽要是知道楚歌懷孕了,我會讓她把孩子打掉嗎?!”

“不然呢?”坐在一邊的另外一個好朋友反問了一句,“不打胎,難道生下來?楚歌肯定是知道你什麼想法的,為了避免被你一通陰陽怪氣的侮辱,所以才自己選擇了打胎,不告訴你。”

陸在清整個人像是踩空了一級樓梯,感覺重重往下墜了一把。

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抽離自己的身體。

“打了也好,正好你倆也老死不相往來了。”

榮澤歎了口氣,“算了,是我的錯,我以為你最開始知道的。你當我沒說,然後不知道這件事吧。好聚好散。”

說散就散。

後來這天夜裏陸在清喝了很多酒,直到半夜三點好朋友們才一個個走開,蕭裏臨走前抓了一把陸在清的頭發,“別想不開。”

“不可能。”陸在清說,“我不會為了楚歌難過的。”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是不肯讓步。

幾個人沒說話,對視一眼就走了,將空曠卻又充斥著酒味和痛苦的客廳留給了陸在清一個人。

陸在清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不是他的,是楚歌的。

他一直沒敢打開看。

現在才敢。

陸在清按了自己的密碼解鎖,那個時候心髒深處傳來劇烈的痛意,這個傻子,居然一個人偷偷拿他生日做密碼,他同意了嗎!混蛋!

陸在清看了眼楚歌的朋友圈,發現楚歌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關掉了自己的朋友圈,那些所有的,有關於陸在清的回憶一起被縮進了塵封的記憶裏。

可是陸在清現在才發現。

他又點開楚歌手機的備忘錄,看見了楚歌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