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稹答道:“敝姓邵,名稹。”
“可是河東邵氏?”
邵稹道:“稹祖籍洛陽。”
那人笑著“哦”一聲,微微頷首,邵稹卻瞥見不遠處兩人交換了一個不以為然的眼神。
“娘子在望什麼?”水榭上,裴榮發現寧兒有些心不在焉,問道。
寧兒收回目光,看看他,手裏的紈扇遮著發紅的麵頰:“妾……嗯,妾在望舅父。”
裴榮一笑,方才薛霆來到時,他便已經看到了跟在後麵的那個人。隻是距離有些遠,他隻見得那人走路姿態昂藏,看著的確有些銳氣。
“他叫邵稹,是麼?”裴榮問。
寧兒一驚,詫異地望著他。
裴榮卻麵不改色,莞爾道:“小娘子想看他,不若走前去看,在下亦久仰邵司馬聲名,正欲一觀。”
邵稹不過一個五品地方官,又家世平平,在薛敬的賓客中,並不打眼。話題很快從他身上轉開。
“夫人,”這時,一位婦人道,“自從令郎回來,妾無論走到何處,都能聽到有人談論,有女兒的人家可是中意得緊,不知好事可臨近了?”
韋氏笑笑,看一眼薛霆。
薛霆沒料到會扯到自己,哂然,卻不好說話,隻得淡笑不語。
薛敬道:“小兒還年輕,心性未斂。”
下首有人笑道:“薛公過謙,令郎正當青壯,又前途無限,實乃難得的才俊。”
“莫說令郎,妾近日也聽著好些人說到府上的甥女,皆讚不絕口。”另一婦人道,“方才所見,果然美貌動人。”
薛敬莞爾:“我這甥女,確是賢淑,老叟正欲在京中給她尋一門良配。”
邵稹聽到這話,臉色微變。看向薛敬,卻見他神色淡定,並未看自己一眼。他按捺不住,站起身來。
眾人都被他這突兀的舉動驚了一下,卻見他快步離席,走到薛敬麵前,鄭重一禮。
“薛公。”邵稹道,“稹今日來,乃是為再向薛公求娶寧兒,請薛公允婚。”
這話出來,眾人皆是詫異。
“怎麼……求婚?”有人議論道。
“既無媒人也無贄禮,哪有這樣求娶的……”
邵稹並不理會,隻保持著行禮之態。
薛敬看著他,緩緩撫須,神色不改:“致之,你可記得,去年求娶時,老叟說過什麼?”
邵稹答道:“記得。如今稹將功贖罪,所犯過錯,天子均已赦免。寧兒為官宦家女兒,稹亦是出身官宦,正是門當戶對。”
韋氏等人聽得這話,皆哂然,麵麵相覷。
薛霆在一旁坐著,唇邊卻微微彎起。
“你說的不過隻是其一。”薛敬並未接邵稹的刀,卻道,“致之,我去年拒你時,說了兩個因由。”
邵稹嘴唇緊抿,道:“薛公若想讓寧兒留在長安,稹辭去益州司馬之職便是。”
眾人幾乎嘩然。
韋氏不禁發笑:“致之,你以為朝廷開在你家後院?你辭了官,憑什麼立足?”
“我辭了官,一樣能讓寧兒衣食無憂。”邵稹昂然道,“我曾一無所有,亦得了今日,辭官再做,也並非了不得之事。”
“好個莽撞的年輕人。”韋氏看著他,似笑非笑,“你既知曉寧兒為官宦家女兒,可曾備得官宦家的聘禮?”
聘禮?邵稹臉一白。
他雖然已經授了益州司馬之職,卻還未上任,此時身上也並無多少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