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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四)(1 / 3)

七月初三是皇上的壽日。

慧寧公主和皇上是雙胞胎姐弟,兩人的生日自然也會一塊慶祝。慧寧公主崇尚儉仆,過生日從不風光大辦,也不喜隆重豪奢,隻在宮中擺家常宴席,請皇族宗室中走動往來頻繁的人,有時候會請一些頗受寵信的臣子。

如今,慧寧公主仙逝,而皇上有初元丹補養,美人滋潤,活得意氣風發。他就想大擺宴席、普天同樂,以慶祝他這個英明之君萬歲萬萬歲。

離皇上過壽而有半個月,禮部和內務府就抽調出半數官員,為安排籌備慶祝宴誕事宜做準備。皇上下旨詔告天下,他壽日的前後各七天,宮中都有宴席,分開宴請皇族宗室成員和朝中官員,前後共計慶祝半個月之久。

皇上讓龐貴妃和白賢妃打理宮中宴請事宜,白賢妃以身體不適為由,讓龐貴妃掌握了大權,處於主理的位置,而她則是協助,說白了隻是掛了個虛名。

“母後、母後——”端華公主高聲叫喊,快步走近龐貴妃的寢殿,見龐貴妃靠坐在涼榻上,趕緊上前扶住,“母後,聽說您身體不好,女兒特意進宮探望。”

“沒事沒事,一點小毛病。”龐貴妃撫著端華公主的手笑了笑,說:“隻是偶感暑熱,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你父皇過壽,諸事煩瑣,我難免心煩焦躁。”

“女兒前幾天也睡不好,可一想到沈賤人要慘死,女兒就睡好了。”端華公主臉龐浮現惡毒的笑容,滿臉興奮問:“父皇什麼時候才下旨把沈賤人那兩個雜種殺死煎心熬湯?那件事都傳了半個月了,司天監怎麼還沒選出吉呀?”

龐貴妃搖頭長歎,“太殘忍了,畢竟隻是幾個月的嬰孩兒,哪能……”

“有什麼殘忍?那兩個雜種可是厲鬼轉世,隻有殺了他們,用他們的心煎湯讓父皇服下,父皇才能身體康健,大秦皇朝才能富盛繁裕。”端華公主想了想,又說:“現在京城都在傳言此事,父皇要是不殺他們,大秦百姓就會人心慌慌。”

“唉!你還沒當母親,好多事……”龐貴妃注視端華公主,欲言又止。

自端華公主出嫁之後,做為母親,她明顯感覺到端華公主的變化,每每想起都令她心驚。端華公主從小被皇上捧在手心上寵愛,確實比其他皇子公主驕橫潑蠻,可她對這個女兒卻管教極嚴。別說生在皇族,就是生在大家族的女孩兒也要狠毒一些,還要聰明一些,這樣才能在娘家立足,到了婆家,也能治家經營。

端華公主狠毒夠格,卻不夠聰明,母女連心,龐貴妃很了解這個女兒,也想盡辦法去彌補,可效果卻差強人意。令她沒想到的是端華公主嫁人之後越來越蠢笨,可狠毒凶殘卻是變本加厲,有時候連為人的本性都埋沒了。

龐貴妃決不是善人,從太子府到後宮,她鬥了二十多年,手中有多少條人命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可那些人都防害了她的利益,她為了保全自己和兒女,必須除掉那些人。但對跟她沒有利益衝突的人,她總會留幾分善念,這是人之本性。

沐元澈雖說在四皇子手下做事,連四皇子都很安分,更別說他了,沈妍大門不出,也呆得老老實實。他們沒防害到大皇子的利益,憑白無故就對沈妍的兩個孩子下毒手,龐貴妃覺得太過殘忍。她又何嚐不知沈妍那兩個孩子是厲鬼轉世的傳言是有心之人有意散播,至於有心之人是誰,她也心知肚明,想起來就很別扭。

端華公主見龐貴妃沉思歎氣,滿臉不耐煩,“母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婦人之仁了?父皇怎麼說?我前幾天把傳言告訴他,他還說要為大秦皇朝考慮此事,為了大秦皇朝的萬世基業殺兩個厲鬼轉世的孩子不算什麼,怎麼沒消息了?”

大秦皇朝是皇上的,這不假,可皇上也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他下麵還有億萬臣民盯著他,他的所作所為不合君王之道,就會被臣子彈劾。

龐貴妃皺了皺眉,說:“禦花園的玫瑰開得正好,你去玩玩吧!我想歇歇。”

端華公主見龐貴妃攆她,氣呼呼站起來,扭頭就走,連禮都沒行。她從龐貴妃的寢宮出來,朝禦花園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想了想,又轉向了禦書房。

……

花海中,軟床上,一對赤條光腚的男女正做著天人合一的運動。

……

快樂到極致的哼叫喘息聲從禦書房的偏殿傳出來,正在走神的執事太監嚇了一跳。皇上正在午睡,根本沒有妃嬪侍寢,怎麼會有這樣的聲音?執事太監雖說喪失了某種功能,但一直伺候在皇上身邊,對某些事也耳熟能詳。

“皇上、皇上——”執事太監趕緊跑進寢殿,隔著輕紗床帳叫了兩聲。

皇上沒應聲,興奮快活的哼叫聲卻越來越大,很快就演化成了低吼嚎叫。執事太監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掀開幾層床帳,踮起腳跟往龍床上看。

龍床上沒女人,隻有皇上一絲不掛躺著,他睡前穿在身上的中衣中褲都被揉成團壓在身下。皇上的雙手做成擁抱的姿勢伸向空中,五官因過度興奮都扭曲了。

執事太監明白了,原來皇上在做春夢,皇上每晚都有至少兩個美人侍寢,怎麼午睡時還會做春夢呢?太監好奇心大發,盯著皇上腰下的部位發呆。

皇上四肢蜷縮在一起,輕輕顫抖,他又大叫一聲,身體又一下子挺直了。執事太監也跟著叫了一聲,他中彩了,黃白色,噴了他一臉,射程夠遠的。

“什麼時辰了?”皇上長喘了一口氣,迷迷糊糊問。

執事太監擦著臉,輕手輕腳退到帳簾外,悄聲回答:“回皇上,未時正刻。”

又過了一會兒,皇上歇足了精神,才坐起來,自己穿上中衣中褲,讓太監進來侍候他洗漱。可能是因為做春夢的原因,皇上感覺渾身無力,卻身心舒暢。

“把初元丹給朕拿來。”

“皇上,許夫人囑咐說這初元丹一天最多服三粒,多服無益,好多人都是三天才服一粒。您早晨服了兩粒,午睡之前又服了兩粒,不能再服了。”

這初元丹是慧平公主薦給皇上的,現在慧平公主瘋了,皇上和許夫人接上了頭。皇上覺得許夫人奉上的初元丹比慧平公主送的效果更好,他越吃越想吃。

“混賬,好多人三天服一粒,那好多人都是皇上嗎?”

“皇上息怒,奴才隻是遵照囑咐,怕皇上多服會適得其反,奴才……”

“誰又惹父皇生氣了?不想要狗命了嗎?”端華公主嫋嫋婷婷走進來。

皇上看到端華公主進來,頓時臉泛潮紅,異樣火熱的目光不由自主在端華公主的胸部和腹部以下掃視。見執事太監臉上流露出驚詫,端華公主表情也不自然起來,他才趕緊收回目光,讓端華公主坐下,又嗬令太監去取初元丹。

端華公主興衝衝來見皇上,是想鼓動皇上快點殺掉沈妍的孩子煎心熬湯。觸到皇上看她的目光,又見皇上異樣,她的心不由輕顫,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端華,來,坐到父皇身邊來。”皇上拉過端華公主,讓她坐到龍床旁邊的鄉墩上,雙手揉捏著她的嫩手,柔聲問:“端華,你找父皇有什麼事?”

“父皇……”端華公主感覺很別扭,她裝成整理頭飾,抽出手,可馬上又被皇上握住了,皇上跟她說話的語氣和舉止很象對那些寵妃,這令她渾身不自在。

端華公主又何嚐知道她已成為皇上春夢的女主角,那個把皇上一次又一次送上雲端的女人。她見皇上這般神情舉止,心裏不禁嫌惡犯怵,但她沒忘記自己的來意。趁皇上現在意亂情迷,鼓動皇上早點除掉沈妍那兩個孩子才是正理。

“父皇,兒臣聽說您現在身體不適,很憂心。”端華公主長歎一聲,低頭偷眼打量皇上的表情,“難道民間那些傳言是真的?這可如何是好?”

“什麼傳言?”皇上警覺性很高,最怕百姓說他不英明。

“兒臣前些天不是跟父皇說過嗎?父皇忘記了?唉!難怪父皇的精神越來越不好。”端華公主頓了頓,又說:“民間傳言勝戰侯和沈氏的兩個孩子是厲鬼冤魂轉世,隻要他們活著,就會妨礙父皇身體康健,以致大秦皇朝衰敗沒落。化解之法就是把那兩個孩子殺了,剜心煎湯,才能保住大秦皇朝的萬世基業。”

皇上歎了口氣,手不由自主就放到了端華公主的大腿上,“這是關係到朕的龍體康健和大秦皇朝萬世基業的事,朕怎麼會忘記呢?可朕在朝堂上一提,都沒說是哪家的孩子,文武百官都反對,那些酸儒迂臣反對不說,連你兄長和你外公都反對,說朕行事殘忍會失了民心,朕不敢再提,就把這件事壓下了。”

端華公主暗暗咬牙,別人反對也就算了,沒想到大皇子和錦鄉侯都反對,這不是跟她做對嗎?要知道她為把這件事傳開,可花了不少銀錢心思。

“皇兄和外公一定是被那些酸腐之臣慫恿才不敢支持父皇,父皇身體安康和大秦萬世基業最重要,哪容他們婦人之仁?還是女兒的駙馬明白事理。”

“哦?軒兒怎麼說?”

“他說父皇受命於天,這世間當然以天最大,以父皇最高,率土之賓,莫非王臣。為了父皇要開創的萬世基業,沈氏應該乖乖把她的孩子奉上才是。”

皇上重重點頭,說:“軒兒確實比你的皇兄外公明白事理,也難怪朕寵信他。”

端華公主見皇上認可了她的話,低聲說:“父皇不如給兒臣一道聖旨,兒臣去勝戰侯府把兩個孩子弄進宮來,讓禦膳坊給父皇剜心煎湯。”

“這……”皇上想了想,拍了拍端華公主的大腿,說:“你去吧!”

可皇上並沒有下聖旨讓端華公主帶去,連一道明確的口諭都沒有。他也知道此事太過殘忍,怕鬧起來不好收場,就留了一個心眼。若此事成功,他就能身體康健,創萬世基業。若此事不成,臣子彈劾,他就把此事推到端華公主身上。

端華公主怕沈妍不服,想跟皇上要一道聖旨再去。聽到執事太監進來稟報說大皇子和徐慕軒等人來回旨,又觸到皇上對她曖昧的眼神,她趕緊告退出去了。

她從皇上的寢殿出來,看到徐慕軒站在正殿門口正以冷厲的目光掃視她,她趕緊低下頭,裝成沒看見徐慕軒,從另一邊的遊廊匆匆出去了。

……

沈妍午睡醒來,看到大毛二毛也睡醒了,正互相抓鬧玩樂,就和詔哥兒瓔姐兒一起逗他們玩。兩個孩子不時咯咯大笑,咿啊喊叫,臥房裏洋溢著歡聲笑語。

兩個孩子快四個月了,都白淨壯實,個頭也大,跟人家七八個月的孩子差不多。一胞雙胎,孩子生下來時個子都不大,隻是這幾個月眼瞅著都在長。胳膊腿也硬實有力,嗓門亮堂,也不象那些小凍貓子一樣軟棉棉的孩子。

懷孕時,沈妍飲食作息合理,注意調養保健,運動量也大。孩子生下來,沈妍隻讓他們吃了初乳,就交給奶娘喂養了。幾個奶娘的食譜一個月一大換,平時還要根據氣候、溫度適當調整,奶娘的奶水好,孩子自然受益。

“姐姐,是大毛老實還是二毛老實?”瓔姐兒悄聲問。

“哪個也不老實,都欠揍。”沒等沈妍說話,詔哥兒就呲著牙下了決斷。

沈妍輕哼一聲,很不滿詔哥兒說她的孩子不老實,“是你非要讓我每天給你一吊錢,你幫我看孩子,我每天都付錢,你看不好孩子,還怨他們不老實?”

“你不信我就讓你看看,把他們抱到涼榻上。”詔哥兒跳下床,給奶娘下令。

奶娘聽詔哥兒指揮,在臨窗的涼榻上鋪上絨席,把兩孩子放到上麵,又把保護欄起來。詔哥兒讓大毛二毛枕在一隻枕頭,又推動他們,拉近他們的距離。

大毛二毛都光著小屁股,每人隻穿了一個紅棉軟布繡小烏龜戲水的肚兜。肚兜映紅了他們白嫩的小臉,連吐出來的泡泡都氤氳著柔柔的紅暈,煞是喜人。

兩人歪著身體,麵對麵躺著,用咿咿呀呀的嬰語交流,不時晃動小手小腳用肢體語言表達情緒,顯然是哥倆兒好。和諧的場景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似乎是發出了挑戰的信號,於是,兩人就你抓我撓纏在一起。

奶娘要分開他們,被詔哥兒攔住,很硬氣地衝沈妍抬了抬下巴。沈妍沒注意詔哥兒被冤枉之後憤慨的小眼神,她連眼角的餘光都聚到了大毛和二毛身上。但她並沒有要拉開他們的意思,而是興致勃勃觀戰,隻差給他們搖旗呐喊了。

管理下人下屬切忌讓他們統一戰線,免得被架空,而是讓他們緊緊團結在老大周圍,一致對外。沈妍府裏有仆人,外麵有下屬,對於管人她深諳其道。現在,她的思想延伸到另類的高度和深度,認為管孩子也同管下人下屬一樣。

大毛二毛都比同齡的孩子機靈得多,又靈動討喜,這樣的孩子長大了準定淘氣。若兩個人聯合起來氣她,不把她這當娘的氣得跳了腳嗎?她要讓兩個孩子都跟她親密無間,他們之間適當得有點小矛盾、小摩擦,停留在人民內部矛盾範圍內,無傷大雅。所以,看到兩個孩子這麼小就打架,她不生氣,反而興奮。

“二毛加油,二毛加油。”有人比沈妍更另類。

大毛壓倒二毛身上,纏住二毛的胳膊,兩隻小腳也控製了二毛的腿。二毛的小腳不停踢騰,啊啊大叫,大概也是在為自己加油。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二毛反擊成功,不負眾望,成功推翻了大毛的壓迫,並深深在大毛臉上親了一口。

“哇——”大毛臉上留下兩個淺淺的牙印,很沒骨氣地哭了。

“你長牙了?”沈妍趕緊抱起二毛,挑開他的嘴,看到他的牙床上長出兩隻小牙苗,她又驚又喜,“快,快看看大毛長牙沒有,大毛可比二毛壯實。”

孩子一般是四到六個月長第一對牙,可大毛二毛還差幾天才滿四個月,發育夠早的。孩子從出生到長牙是一個階段,長出牙就進入下一個階段,會長得更快。

“夫人,大少爺還沒長牙。”

“估計也快了,我把這事忽略了,一會兒告訴廚娘給他們做些磨牙的吃食。”

大毛看到沈妍抱著把他咬哭的罪魁禍首,趕緊去沈妍伸出小手,哭聲更大。

沈妍把二毛遞給奶娘,抱過大毛哄逗,“你當哥哥的怎麼就讓弟弟弄哭了?”

“我就說他們都不老實了吧?我就說他們都不老實了吧?你還不相信。”詔哥兒一遍又一遍強調事實,衝沈妍這個護犢子的娘充滿鄙視。

“那也是你看得不好,不能怨他們。”沈妍剛想給詔哥兒擺一堆道理,讓他服輸,別要今天那一吊錢了,就有丫頭來稟報,說許夫人來訪。

沈妍讓丫頭把許夫人請進二門花廳,又唱兒歌哄逗大毛,終於把大毛哄笑了。

“把大毛給我,看我怎麼修理他們。”

“你敢修理他們一次,我就修理你十次。”沈妍恐嚇詔哥兒幾次,才去會客。

許夫人見沈妍進來,省略了寒喧的過程,直接告訴沈妍計劃進展順利,又跟沈妍要禦米膏。許夫人也知道沈妍不喜歡她,隻是為了各自的利益和共同的敵人才有交往。等事成之後,沈妍肯定會跟她拉開距離,而不會把她當朋友。

沈妍讓丫頭去給許夫人取禦米膏,又問:“你安排的人可靠嗎?”

“沈夫人放心,那些人在宮裏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點小事肯定能辦好。”

“那就好,這件事事關重大,隻許成、不許敗,否則你我都有災禍。”沈妍說這些話總在下意識地咬牙,臉上並沒有擔憂,眼底凝聚著濃重的狠厲。

起初,外麵傳言大毛二毛是厲鬼冤魂轉世,她就猜到是有心之人興風作浪造謠,又想針對她。十三十四通過慧寧公主留下的暗衛一查,果然如此,很快就鎖定了造謠者。她沒有急著反擊,而是讓十三十四等人留意外麵的情況,以靜製動。

前幾天,安王妃讓人給她送來的消息,她才知道造謠者惡毒凶殘的目的。醜惡的嘴臉、凶狠的行徑昭然若揭,她若再不反擊,就會坐以待比斃。她很快就確立了計劃,與許夫人這個小人之交的同盟達成共識,計劃一步一步展開了。

若有人傷害她,她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忍耐,但沒人可以傷害她的孩子,一絲一毫都不行。事關孩子,她絕不能等事實形成,隻要一露苗頭,她就會全力反擊。

“你要是不放心,就讓你的人來做,我協助。”許夫人笑了笑,又說:“慧寧公主仙逝,肯定會留下不少財富給她的愛子,包括她一手培養的暗衛。”

沈妍搖頭輕哼,“這就不勞許夫人費心了,你也應該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多謝提醒。”許夫人臉色變了變,見丫頭拿禦米膏進來,她起身告辭。

一個婆子匆匆跑進花廳,在外間露了露頭,見沈妍和許夫人正在說話,想退出,被沈妍叫住了。聽婆子稟報,沈妍才知道端華公主來傳聖旨,卻不向門人展示聖旨,帶人竟自往裏闖,被門人攔住,她竟然讓人大打出手。

“告訴門人不要攔,讓她帶人進來,正好關門打狗。”沈妍冷哼一聲,轉向許夫人,說:“你的冤家找上門了,你出不去了,否則還會挨鞭子。”

“信佛之人最講點滴之恩,湧泉相報,而我點滴之仇,也會傾盤相報。”許夫人和端華公主本無冤仇嫌隙,去年被端華公主打了一頓鞭子,傷得很重,這仇怨就結下了。許夫人受人之恩不一定報,有仇必千百倍去報,這就是她的性情。

沈妍和許夫人剛到二門,就看到端華公主一臉得意坐在敞轎裏,轎子後麵跟著七八個粗壯的太監、十幾名護衛,一行人威威赫赫朝二門衝過來。

“本宮來傳旨,勝戰侯府不分男女老少,都來聽旨,孩子也要帶出來。”

“山橙,叫府裏所有人都來二門上聽旨,把大毛二毛也抱出來。”沈妍給山橙使了眼色,轉向端華公主說:“我的孩子太過靈動討喜,真怕驚了公主。”

端華公主聽沈妍提起孩子,又見沈妍笑得別有意味,就認為沈妍在嘲笑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她不是雌雄同體,也不會無性生殖,可別人不管她是不是有公雞采蛋,下不蛋來就是她的錯。因此,孩子也就成了最厭恨、最反感的話題。

“賤……”端華公主想罵賤人,但沒罵出口,因為沈妍說過新婚夜沒落紅的人才是賤人,她心虛,要是罵出這一句,她感覺自己在罵自己,“姓沈的,你別猖狂,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生的那兩個雜種是冤魂厲鬼轉世,留他們在世上,會禍害天下。本宮奉皇上旨意,要把那個雜種碎屍萬段、剜心煎湯,讓皇上服用。”

“皇上的聖旨呢?拿出來讓人看看。”沈妍知道皇上就是再蠢笨昏庸,有這樣的心思,也不會落在聖旨上,讓世人指責非議,做為他殘暴的證據。謠言是端華公主放出來的,她的目的就是要借皇上的手除掉這兩個孩子。

“皇上、皇上是下的口諭,你不遵從就是抗旨,就是欺君之罪。”端華公主遠遠看到丫頭婆子擁簇著奶娘抱著孩子走來,衝侍衛太監揮手,示意他們去搶。

太監侍衛剛走上遊廊,就被淩空落下的忍冬半夏和十三十四攔住了。太監侍衛看到是四個丫頭,根本不把她們放在眼裏,抬手就打。最先衝上去的兩個太監身體飛起來,重重落到一丈遠的青石階上,當下就爬不起來了。

其他人見這四個丫頭能打,就提起小心,拉開架式,蜂湧而上。手腳擊打肉體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盞茶的功夫,太監全部趴下,站不起來了。有幾個侍衛也臥倒了,還有十多個侍衛小心翼翼應敵,準備跟四個丫頭決戰。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佛以慈悲為懷。”許夫人不想再挨鞭子、吃明虧,見端華公主帶人來了,就躲到了二門裏。她見沈妍這幾個丫頭很厲害,而且現在勝敗差不多分出來了,就想討個巧宗,訓戒端華公主一番。

“許夫人果真是慈悲之人?我的鞭子好久不飲血了,許夫人可願意慈悲慈悲?”端華公主眼角眉梢挑起冷笑,沒等許夫人回答,她的蛟皮鞭就掄起來落到了許夫人身上,“本宮要看看你有多慈悲,讓你慈悲、讓你慈悲……”

端華公主惹不起沈妍,又見她帶來的人被沈妍打得落花流水,心裏憋了一口惡氣。正當她快氣炸肺的時候,許夫人這隻“軟柿子”跳出來,她能不使勁捏嗎?

奶娘抱著大毛二毛走過來,看到這邊打架見了血,趕緊捂住他們的眼睛。大毛二毛都瞪著靈動烏黑的大眼睛看熱鬧,視線突然被擋住,都急得哇哇大叫。

沈妍衝奶娘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不要遮擋。孩子現在還很小,不知道打架是什麼,隻會看熱鬧,就讓他們先樂嗬樂嗬。有些東西他們遲早要見識,早讓他們看,就能在他們腦海裏留下印象,也便於啟蒙和正確引導。

許夫人帶了兩個丫頭、兩個婆子,這幾個奴才見主子挨打,她們隻會躲在遠處跪地哀求。許夫人年紀不小,根本躲不開鞭子,轉眼間就挨了兩鞭。第三鞭落下時,山橙扯住鞭梢狠狠一拉,端華公主一個踉蹌,就以狗啃屎的姿勢撲倒在地。

夏日衣衫單薄,隻兩鞭就打得許夫人背上滲出血跡,染紅了衣服。許夫人咬緊牙關,一聲不哼,刻骨的仇恨吞沒了她那張慈悲的臉。

幾十個回合,端華公主的侍衛就被四個丫頭全部打倒了,呻吟嚎叫聲響成一片。宮女扶起端華公主,被她沒頭沒臉打了幾下,又沒有明確目標地破口大罵。

大毛二毛看到這麼大的熱鬧,小手揮舞,小腳踢騰,咿呀歡叫大笑。在他們的世界裏,沒有好壞敵我,沒有凶殘邪惡,隻有歡喜和熱鬧。

沈妍清了清嗓子,說:“既然端華公主拿不出聖旨,我隻有送客了。”

她話音一落,忍冬半夏和十三十四就砍斷了幾根樹枝,準備送客。太監侍衛被打怕了,看到幾個丫頭過來,不顧疼痛,爬起來就往外跑,也沒人理會端華公主了。端華公主連轎子都不上,發了幾句狠話,跺了跺腳,也趕緊跟著出去了。

“山橙,你扶許夫人到花廳塗藥,再讓人把這裏收拾清掃一遍。”

“不用了。”許夫人咬牙搖頭,沉聲說:“計劃明天就開始。”

“不是說要等到皇上壽日那天嗎?”

“不等了,就明天,昏君壽日那邊還有大事要做,你靜觀熱鬧吧!”

送走許夫人主仆,沈妍把山橙、忍冬和半夏叫來,重新計劃安排。她的下人需要和許夫人安插在宮的內線緊密配合,才能保證計劃萬無一失。時間提前,她的布置也要變,另外,她對許夫人也沒有百分百的信任,有些事必須自己的人做。

……

龐貴妃聽宮女稟報說端華公主在勝戰侯府吃了虧,氣端華公主,又恨沈妍。

“端華呢?”

“公主要去找皇上告狀,求皇上下旨殺沈侯爺的孩子,被奴婢攔住了。”一個伺候端華公主的大宮女跟龐貴妃低聲回話,又仔細觀察龐貴妃的臉色。

“你做得好,端華的脾氣越來越壞,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老侯爺想在皇上壽辰當日聯合幾名重臣提議立大皇子為太子,這幾天可千萬不能出差錯。”龐貴妃停頓了片刻,歎氣說:“本宮這段時間常常心驚肉跳,有時候半夜裏睡著覺就嚇醒了,總尋思著會有什麼事發生,可又沒有征兆,本宮最擔心的就是端華了。”

“娘娘放心,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最寵愛端華公主,隻要公主殺殺性子,誰還敢動她不成?公主這幾天住在宮中,有娘娘親自教導,保證沒事。”

龐貴妃長歎一聲,說:“端華這半年越來越愛往宮裏跑,徐家人口不多,她也要持家才是。都成親一年多了,肚子也沒個動靜,這才是讓本宮著急的事。”

大宮女嘴唇動了動,想開口,欲言又止,龐貴妃發現她的異樣,趕緊催促她說話。大宮女猶豫片刻,才嚅囁著跟龐貴妃說了實話,又趕緊跪地告罪。

“什麼?成親一年多他們隻同房過一次?你沒看錯吧?怎麼端華……”

“回娘娘,奴婢絕不會看錯,公主給奴婢們下了死令,不允許任何人提這件事,誰敢跟外人提,就把誰碎屍萬段,連家人都不放過,也不許跟娘娘說。”

“怎麼會這樣?軒兒不是很喜歡她嗎?怎麼會?”龐貴妃使勁敲著幾案,連歎了幾口長氣,“你去禦書房把徐駙馬請來,本宮要親自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大宮女起來要出去叫徐慕軒,又被龐貴妃攔住了,揮手讓她退下了。龐貴妃靠坐在涼榻上,閉目沉思,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越想越心涼。

……

皇上午睡起來,也沒讓人進來伺候,一直坐在龍床上撫額歎氣。自昨天午睡做了與端華公主交歡的春夢,他就感覺渾身無力,處理國事也心不在焉。昨天晚上和今天午睡他又做了那個春夢,想起那個夢,他就心裏不安。

他打開裝初元丹的錦盒,看到寢殿沒人,就一口氣吃下了五粒。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就覺得精神飽滿了,肢體也舒服了,似乎渾身有不用完的勁兒。他活動了一會兒,就靠坐在龍床上,閉上眼睛,腦海裏不由自主就出現了春夢的場麵。

單是回想,他就感覺自己全身舒爽,似乎身體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他十五歲就娶了徐皇後,到現在,他寵幸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可回味跟那些女人行房歡愛,他腦海就一片蒼白,也索然無味,似乎隻有端華公主才能滿足他。

可端華公主是他的女兒,他昏庸糊塗,但也知道自己是人,跟禽獸還有區別。

“這是怎麼了?怎麼了?”皇上拿起玉枕,就重重摔在地上,玉枕粉碎。

“皇上、皇上,您消消氣。”執事太監帶著幾個太監宮女進來勸慰。

“沒事了,都出去吧!”皇上莫名其妙發了一頓脾氣,又恢複了正常。

“皇上,您這是被誰氣著了?要不奴才跟您說說話、解解悶?”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太監探頭探腦進來,他是上個月才提上來的執事太監,姓閻。因他能說會道,又機智靈透,很得皇上歡心,比老太監們在皇上麵前都有幾分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