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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1 / 1)

陶麗在大人們吃茶的時候才走出房門。奧勃朗斯基沒有出來。他大概從後門走出了妻子的房間。“我怕你住樓上會冷,”陶麗對安娜說,“我想讓你搬到樓下來。這樣我們也就靠得更近了。”“噯,你可不用再為我操心了,”安娜回答,打量著陶麗的臉,竭力想看出有沒有和解。“你住這兒亮一點,”嫂嫂回答。“我同你說實話,我不論在哪兒都睡得象土撥鼠一樣熟。”“你們在談什麼呀?”奧勃朗斯基從書房裏走出來,問妻子說。一聽他的語氣,吉娣和安娜都立刻知道他們夫妻倆已經和解了。“我要讓安娜搬到樓下來,可是得換個窗簾。誰也不會換,隻好我自己動手了,”陶麗回答他說。“天知道他們是不是完全和解了?”安娜聽見她那冷淡而平靜的語氣,心裏想。“噯,行了,陶麗,你老是自找麻煩,”丈夫說。“要是你同意,這一切都讓我來辦吧……”“是的,他們一定和解了,”安娜想。“我知道這些事你會怎麼做,”陶麗回答,“你會叫馬特維去做他不會做的事,你自己就跑掉,結果準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陶麗說著嘴角上浮起了慣常的嘲諷笑意。“完完全全和解了,完完全全,”安娜想,“感謝上帝!”因為和解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從心裏感到高興,就走到陶麗麵前,吻了吻她。“保證不會,你怎麼這樣瞧不起我和馬特維呢?”奧勃朗斯基露出隱約的微笑對妻子說。整個晚上,陶麗對丈夫說話照例稍微帶點諷刺,而奧勃朗斯基則心滿意足,但他注意分寸,不使人家覺得他得到了寬恕就忘了自己的過錯。到九點半鍾的時候,奧勃朗斯基家愉快歡樂的談笑,被一件看來似乎很平凡、但不知怎的大家都認為突兀的事破壞了。在談到彼得堡共同的熟人時,安娜忽然站起身來。“我的照相簿裏有她的照片,”她說,“順便也讓你們看看我的謝遼查,”她帶著母性的傲然微笑加了一句。都快十點鍾了——她平日總是在這個時候同兒子分手,並且在自己去赴舞會之前往往親自安置兒子睡覺,——她感到惆悵,因為離開兒子這麼遠。不論他們在談什麼事,她總會不知不覺地想到她那個頭發鬈曲的謝遼查。她很想看看他的照片,談談他。她抓住第一個機會,就站起來,邁著她那輕盈而有力的步子去取照相簿。通往她房間的樓梯正對著大門的台階。當她離開客廳的時候,門廊裏傳來了鈴聲。“這會是誰呢?”陶麗說。“來接我還不到時候,也許是誰這麼晚才來,”吉娣說。“一定是來送公文的,”奧勃朗斯基插嘴說。當安娜走到樓梯口,仆人跑上來正要通報有客的時候,來客已經站在燈光下了。安娜往下一望,立刻認出是伏倫斯基,一種驚喜交集的奇怪感覺一下子襲上她的心頭。他站著,沒有脫外套,卻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來。在她走到樓梯一半的當兒,他抬起眼睛,看見了她。他的臉上現出一種羞愧和驚惶的神色。她微微點了點頭,上樓去了,接著就聽見奧勃朗斯基叫他進去的洪亮聲音,以及伏倫斯基謝絕他的溫和、平靜的低聲回答。當安娜拿著照相簿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奧勃朗斯基說,他是來打聽他們明天請一位外來的名流吃飯的事的。“他說什麼也不肯進來。真是個怪人,”奧勃朗斯基又說。吉娣臉紅了。她以為隻有她一個人明白他為什麼跑來,又為什麼不進來。“他到我們家去過了,”她想,“沒有找到我,猜想我在這裏,可他又不進來;因為想到時間晚了,而且安娜在這裏。”大家彼此瞧了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接著翻閱起安娜的照相簿來。一個人在晚上九點半到朋友家打聽一次預定宴會的細節,沒有進去,這事本沒有什麼特別和奇怪,可是此刻大家卻覺得奇怪。而在所有的人當中,最感到奇怪和別扭的卻是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