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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十七(1 / 2)

特維爾斯基公爵夫人請安娜來參觀的槌球是由兩位貴婦人和她們的崇拜者組成的。這兩位婦人是彼得堡一個新的上流社交團體的主要代表人物,這個團體以模仿之模仿自稱為lesseptmervoillesdumonde①。這兩位婦人所屬的社交團體,雖是最上流的,卻和安娜所出入的社交團體是完全敵對的。而且斯特列莫夫老人,彼得堡最有權勢的人之一,麗莎·梅爾卡洛娃的崇拜者,是阿列克謝·亞曆山德羅維奇的政敵。由於這一切顧慮,安娜原來不打算去的,特維爾斯基公爵夫人信上的暗示就是針對她可能拒絕而發的。但是安娜現在卻急於想去,希望在那裏見到弗龍斯基。

①法語:世界七奇。

安娜到特維爾斯基公爵夫人家比其他的客人們都早。

正在她進門的時候,弗龍斯基的仆人,頰髭梳理得像侍從武官一樣,也走了進來。他在門邊站住,脫下帽子,給她讓了路。安娜認出他來,這時才想起弗龍斯基昨天對她說過他今天不來,他大概是送信來通知這事的。

當她在門廳脫下外衣的時候,她聽到那仆人連發卷舌音也像侍從武官一樣,說了句:“伯爵給公爵夫人的,”就把信交了。

她真想問問他的主人在什麼地方。她真想轉回去,寫封信叫他來看她,或是她親自去看他。但是這幾個辦法都行不通了。她已經聽到鈴響通報她的到來,而特維爾斯基公爵夫人的仆人已經側著身子站在敞開的門邊,等候她走進裏麵的房間去。

“公爵夫人在花園裏;馬上會有人去通報的。您願意到花園去嗎?”另一個房間裏的另一個仆人報告說。

猶豫不定的心情還是和在家裏一樣,實際上是更加厲害了,因為不能夠有所行動,不能夠見到弗龍斯基,反倒要留在這裏,留在這些不相幹的、和她現在的心情那麼不相投合的人們裏麵。但是她穿著她知道很合身的衣服;她不是孤單單一個人,周圍都是她所熟悉的那種奢華懶散的氣氛,她感覺到比在家裏輕鬆一些了;她不用去想她該做什麼。一切都聽其自然。看見貝特西穿著一件雅致得使她驚訝的雪白服裝向她走來,安娜像往常一樣地對她微微一笑。特維爾斯基公爵夫人同圖什克維奇和一位年輕小姐一道走著,那位小姐是她的一個親戚,她在有名的公爵夫人家裏過夏天,這使她那在外省的父母大為高興。

安娜的神色一定有些異樣,因為貝特西立刻覺察出來。

“我沒有睡好,”安娜回答,注視著朝著她們走來的仆人,據她猜想,他一定拿來了弗龍斯基的信。

“您來了我多高興呀!”貝特西說。“我累極了,正想在他們來之前喝一杯茶呢。您去吧,”她對圖什克維奇說,“和瑪莎一道去試試槌球場,就是割了草的那地方。我們喝著茶還有時間談談心呢,we’llhaveacosychat①,好嗎?”她用英語對安娜說,帶著微笑,握著她的拿傘的那隻手。

①英語:我們來促膝談心吧。

“好的,特別是因為我不能在您這裏逗留很久,我還得去看弗列達老夫人呢。我答應去看她總有一百年了,”安娜說,說謊原來是違反她的本性的,但在社交場中,說謊對於她不但變得又簡單又自然,並且給與她一種樂趣。

她為什麼說了她在一秒鍾以前都沒有想到的事,她怎麼也解釋不清。她說這話隻是因為想到弗龍斯基既不會來這裏,她就不如保留自己行動的自由,好想個別的方法去和他會麵。但是她為什麼單單說了老女官弗列達,她去看她同去看許多旁的人並沒有什麼不同,這她可解釋不出來;但是結果證明,要想出一條去看弗龍斯基的妙計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不,我怎樣也不放您走,”貝特西回答說,緊盯著安娜的臉。“真的,我如果不是愛您的話,我簡直要生氣了。真要使人認為您是害怕我的朋友會妨礙您的名譽哩。在小客廳裏預備好茶,”她照平常一樣眯縫著眼睛對仆人說。從他手裏接過信來,她看了一遍。“阿列克謝騙起我們來了,”她用法語說。“他信上說他不能來,”她補充說,用一種那麼單純而又自然的口吻,好像她腦子裏從來沒有想過,對於安娜,弗龍斯基竟會比槌球球員更有意義。

安娜明白貝特西什麼都知道,但是,聽見她在自己麵前這樣說弗龍斯基,她一時間幾乎要相信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哦!”安娜漠不關心地說,好像對於這件事情並不感到興味似的,她微笑著繼續說:“您的朋友怎麼會妨礙人家的名譽呢?”這種語言遊戲,這種隱瞞秘密,對於安娜像對所有的婦人一樣,有一種莫大的魅力。並不是非隱瞞不可,也不是隱瞞有什麼目的,而是隱瞞的過程本身吸引了她。“我不能比教皇更信天主教,”她說。“斯特列莫夫和麗莎·梅爾卡洛娃,說起來,他們都是社交界的精華之精華呢。而且他們到處受人歡迎,而我,”她特別著重我這個字眼,“從不苛刻和褊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