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的確想去試試。
他向來不在生活上委屈了自家夫郎,何況現在還有兒子要養,開銷不會少。比起那些勞力活,去富貴人家做先生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那位顧小少爺看上去很不好對付,他都趕走多少先生了……”景黎還是不放心。
對此秦昭倒不怎麼在意:“總會有法子的,放心。”
不過家裏還有些活沒做完,暫時離不得人,因此秦昭沒有心急。
接下來幾日,他們在城裏采買用品,等著訂做的那批家具到了府上後,便按照喜好將家中布置一番。
府宅布置完成的第二日午後,秦昭才舊事重提。
說這話時景黎正在喂魚崽,聽言偏頭看向他:“我陪你去吧。”
小魚崽吃完一口抬起頭,見景黎拿著蛋黃碎遲遲不喂下來,著急地在他手下遊來遊去。
“不用。”秦昭道,“這崽子現在離不得人,總不能去哪兒都把他帶著。”
景黎:“怎麼不能了,你以前不都帶著我出門嘛。”
先前景黎還不能變成人形的時候,秦昭也天天拎著他在村裏到處走。
想起過去的事,秦昭走到景黎麵前,故意挑了個魚崽看不見的角度,低頭在他唇邊親了親:“這不是怕我家小魚在家被貓吃了嗎?”
小魚崽在水裏蹦躂得更高了。
景黎完全沒注意到自家兒子在做什麼,甚至把要喂的雞蛋黃都放回碗裏,抬手幫秦昭理了理衣領:“知道啦,我在家陪你兒子。”
“乖。”秦昭又道,“一會兒想吃什麼,我去買回來。”
“隻要是你做的都可以。”
秦昭:“好。”
他家小魚是越來越好養了。
兩位父親終於在自家兒子快要急得跳出魚缸前膩歪完了,秦昭轉身出門,景黎繼續喂崽吃東西。
“知道啦,馬上喂你。”
景黎撒了兩粒蛋黃給他,搖頭歎息:“這麼貪吃,也不知道隨了誰。”
崽:“……”
.
秦昭沒有直接去顧府,而是徑直去了另一處。
“此處是江陵府學,請問您找誰?”府學大門外,一位少年將他攔下來。
秦昭朝他躬身行了一禮,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在下臨溪村人士,來找一位姓葉的助教,這是村長給葉助教的信函。”
少年接過信,點點頭:“您稍等。”
他轉身進了府學,沒一會兒,便帶著口信出來:“葉助教正在書房答疑,您與我來吧。”
少年將秦昭領了進去。
江陵府學在十二州府中都算得上是一等一,原因是江陵知府重視教育,府學修得很大,秦昭跟著少年穿過前院數個講堂,走過長長的抄手遊廊,才到了一個較為僻靜的院子。
剛走過垂花門,便聽見了些許爭論之聲:“學生以為李兄所言不妥,哪怕此句表意可解,但論其深意……”
少年帶秦昭走到簷下,道:“您在此稍等,學生要回去了。”
秦昭:“多謝。”
書房的門開著,秦昭站在簷下,聽清了裏麵的爭論。
屋裏那兩位學生爭論的無非是對於經典的解讀,這些內容甚至就連本朝學者都沒有論斷,自然不是他們爭一爭便能得出結論的。
果然,秦昭靜靜聽了一會兒,便聽見屋裏另一位老者悠悠道:“你們說的都有理,在此爭論無用,回去各做一篇文章給我,去吧。”
“是,先生。”
話音落下,兩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從屋裏走了出來。
隨後,一名年過半百的老者也跟著踏出屋子。
“你就是秦昭?”老者問。
秦昭朝老者行了一禮:“葉先生。”
葉助教上下打量他片刻,笑著道:“我知道你。先前教諭去參與府試閱卷,回來便說今年的府試出了篇頂好的文章,知府大人大悅,當場定為案首。”
“那篇文章我看過了,的確令人望塵莫及。”
秦昭:“先生過譽。”
老者麵容和善,一點也沒有架子,將秦昭臨進書房,還給他倒了杯茶:“我與你們村長數十年交情,他信中讓我多關照你。不過要我說,以你這雙案首的名頭,能將你收入門下教諭求之不得,哪還需要我從中關照?”
江陵府學入學要求嚴格,考過了府試還不夠,必須成績優異,品行端正,有一定的名氣。因而,來尋關係開後門的學生也不少。
不過哪怕通關係遞上名單,依舊要經過入學考核,篩選學生十分嚴苛。
可秦昭搖搖頭:“在下並非為了入府學。”
葉助教問:“那你來此……”
秦昭道:“在下聽說,城中的顧府在府學中招募先生。”
聽見這話,葉助教臉上的笑意徹底斂下來:“你說那織造紡的顧家?是有這麼回事。”
他似乎對這件事頗有怨氣,冷道:“早先我們的確挑了些學生給他們,但沒過幾日就被趕回來,還受了不少氣。他家那小少爺根本無心讀書,要不是顧家和知府大人相交甚好,府學何必理會他們?”
“你問這做什麼,你不會……”
秦昭:“不知葉先生可否為在下引薦。”
顧家那告示上的要求已經從舉人下降到了秀才,或府學中成績優秀的學生。但以秦昭目前的條件而言,他沒有達到這個要求。
因此他需要尋一個中間人引薦。
“你的條件比府學裏大多數學生都好,但……”老者頓了頓,勸說道,“但你要想好,這不是個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