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麼還不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畢竟她還可以一家一家地去投簡曆,繼續從別的劇院跑龍套,暫時挺過這段時間。
但倒黴的事情接二連三,不知道怎麼回事,房產經紀人突然告訴她房東想要漲價,失業的夏思憫當然給不出房租。
房東甚至都不願意出麵聽她的解釋和懇求,就直接在大半夜派房產經理人將她的行李打包趕出了門外。
她不想低頭去找自己的父親,這樣他就能嘲諷自己之前的選擇是多麼的錯誤,自己是多麼的正確。
夏思憫也不想向母親訴苦,因為母親獨自一人生活在遙遠的家鄉,她怕她著急。
夏思憫此時身上還有最後的十幾美元,而她不喜歡用信用卡,母親也沒完沒了地囑托她不要向銀行借錢,缺錢問她或父親要。
因此夏思憫臨了也沒開一張,在曼哈頓的夜晚,窘迫的她都沒地方借錢,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裏。
難道真的要去找父親,寄人籬下,像旁觀者一樣看著他們這個幸福的三人家庭恩愛?
不知不覺,雨水已經將她渾身都淋透了,夏思憫決定找個低價旅館先湊合一晚,而後在想辦法決定之後的事情。
隻不過,要想用十幾美元在曼哈頓這個地方找一個旅館,還不如先找個橋墩避雨來得現實。
夏思憫抬起頭看向一扇扇暗下來的窗戶,這個時間,即便是繁華如曼哈頓,隻有偶爾幾扇還亮著,孤寂地像是千百萬年前,星星發出的暗淡光芒。
腳卻不太配合她的感慨,一不小心踩到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整個人便狼狽的摔了一跤,冰涼且肮髒的積水直接濺了她一身。
埃布爾森·維特第二次看到夏思憫就是這麼一幅場景,行李箱歪歪扭扭地側倒在一旁,她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卻又在試圖站起的時候滑了一下。
而後不知道怎麼的,她突然就在這樣的雨夜裏,狼狽地蹲下來,環住了自己的雙腿,從背後看去,她似乎很平靜,但即便是看不見她的表情,埃布爾森也知道,那絕對不是印象中那意氣風發的神情。
“嘀嘀——”
夏思憫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汽笛聲,在這樣淅淅瀝瀝的雨夜顯得特別的響亮。
她嚇了一大跳,連忙轉過頭眯著眼睛看了過去。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在她不遠的路邊緩緩地停了下來,車窗緩緩下移,昏暗的夜色中露出了一張看不清神色的男人的臉龐。
夏思憫有些緊張,此時此刻的情景好像在好幾部美劇裏見過,按照劇情,對方如果不是連環殺手,那麼大概率就是招;妓的。
但對方開著一輛看上去很貴的商務車,似乎還有自己的司機,應該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你是……”男人平靜地操著一口標準的美式英語,聲音沙啞而略帶疲憊。
夏思憫甚至沒讓對方把話說完,便皺起眉頭快速搖了搖頭,一邊站起身後退一邊連忙否認,“不,我不是,你搞錯了。”
“……”
隱約中,夏思憫看見對方好像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但雨水讓她渾身難受,她冷得打了一個寒顫,也顧不上對方是什麼反應,便繼續拉著行李箱,埋頭往前走。
“你是《蝴蝶小姐》裏的金。”
夏思憫突然停下了腳步,她再次轉過身,努力睜開眼睛看清車裏的男人究竟長什麼樣,盡管在這樣的雨夜中,整個眼眶裏蓄滿了渾濁的雨水,她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抱著一種奇妙的情感,她顧不上此時身體的沉重和嗓間的酸澀,用著不自在的語氣說道,“曾經是。”
感覺到對方的視線長久地凝視在自己的身上,夏思憫此時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離開去找自己急需避雨的橋墩,而是任他打量。
良久,或許也沒有多久,男人終於開口道,語氣卻仿佛不容拒絕,“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