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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假如給我三天光明(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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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這個世界最後的視覺印象是停留在一片藍天之上。

似乎是有一架飛機正好經過,穿過雲端,拉了一條很長很長的尾痕。

就像我三歲不到的那年,我媽上吊用的那根繩子一樣長。

我想,也許那就是我開始記事的第一個場景。

此時此刻,舒嵐就躺在我胸口上。

她的臉頰貼著我的心髒,睫毛被鮮血糊了很厚的一層。

她的呼吸吹開我胸膛殘破的襯衫,她的心跳每一下都仿佛要與我共鳴。

我抬不起一根手指去保護她,隻想就這樣靜靜看著她,直到……我再也看不到為止。

我閉上眼睛,一陣灼心的疼從眼眶傳遞到所有能感知的神經中。

雜亂的腳步聲在我耳邊來來回回,我想我的聽覺大概是從這一刻開始發達滋長。

他們把舒嵐從我身上摘了下來,她抱得太緊,怎麼也拉不動。

最後連著我的袖子一起剪開的。

我的胸前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了,好像剜走了一塊皮肉。

再之後,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一塊輕薄的白被單蓋在我臉上。

拜托,我這麼驕傲的男人,真的不希望自己被砍得像個雕花冬瓜似的呈現在你們麵前好麼!

讓我死的有些尊嚴,我會感謝你們八輩祖宗的。

我記得那場浴血奮戰裏,視覺的喪失讓我隻能憑借多年經驗來判斷那些打在我身上的武器都是什麼。

砍刀匕首和斧子都還挺容易辨認——但這個鋤頭是哪來的!

不過我想,這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歸宿。躺在一片絕望的血泊裏,聽著警察和不明所以的群眾毫不同情地指點著。

他們說這樣的人,活該,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安於這個結局,不後悔,不怨恨。可是舒嵐,你憑什麼要陪我落得這個下場?

如果沒有我,你這一生還會快樂麼?

醒來的時候,天是黑的。

我說安迪,怎麼不開燈?

沒有人回答。

我突然想起這個漫長的夢境裏,好多人站在我眼前,隻笑不說話。

有些是我的敵人,有些是我的朋友。他們先我一步離開,卻不給我相遇的機會。

醫生說,我雙眼角膜深度灼傷,為防止感染造成眼球壞死,已經剝除了。

我說哦,原來不是因為天黑啊。

詹毅過來看我,告訴我舒嵐還沒醒。

我說好,立刻馬上,帶我出去。然後對外宣稱我的死訊,叫律師全權辦理一切遺產手續。

“江先生,為什麼?”

詹毅跟安迪一點都不同,他從來隻問做什麼,不問為什麼。

我說為什麼?因為我他媽的是江左易!

我是舒嵐的江左易,從我存在在她生命裏的那一刻,就應當是她至高無上的神。

隻有我有權淩駕她的尊嚴和驕傲,我永遠不可能允許自己像一條狗一樣被她梳理著毛發,喂水喂藥——我寧願死!

“江左易你是個傻逼麼!”這是葉瑾涼第二次打我,第一次是舒嵐在急救室因宮外孕破裂,生命垂危的時候。

我說葉瑾涼你他媽的信不信我斃了你!你再動我一下試試,要不是看在你是舒嵐在這世上唯一還能信任和依靠的男人,我早就把你大卸八塊扔到下水道裏,讓你天天惦記我的女人!

可是葉瑾涼說,你跟我一樣,混到這個地步也隻會張牙舞爪地嚇唬人了。

“其實你不用離開舒嵐,你這個樣子,她很快就能不愛你了。”

我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大概是流淚了吧。

後來大夫手忙腳亂地衝過來,告訴我說我現在絕對不能流淚。眼睛裏的傷還沒長好,血淚會引發很嚴重的感染。弄不好將來就是有了合適的角膜也沒機會移植了。

那一刻,我突然產生了一個非常自私的想法。

我說葉瑾涼,我請你告訴舒嵐,我死了。

我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她愛我,但她也堅強。

“你不是一直怨憤我麼?不是一直恨我們這些人毀了你的生活和幸福麼?葉瑾涼,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隻要你能守護舒嵐一輩子,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我要什麼你都可以給我?舒嵐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她。那麼江左易,如果她跟我要你呢?”葉瑾涼說,也好,你這個樣子還不如讓她當你死了的好。

等有一天你不用眼睛也能看清她對你的愛是不是可以超脫生死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今天的你有多麼愚蠢。

“如果可以回到一年前,我絕對不會讓你這樣的人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可惜我與她三十年的緣分,卻比不上你他媽的在她身上三分鍾打出來個孩子!”

後來葉瑾涼摔門就走,我坐在病床上足足一刻鍾才跳將起來——

媽的葉瑾涼你說誰三分鍾!詹毅你給我追上他,做了他!

“江先生,我不是安迪,我有是非觀。”

我冷笑著說,安迪也有是非觀,隻不過在他眼裏,我比是非都重要罷了。

我的身後事已經被處理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X鎮距離S市有七八個小時的車程,卻是別有洞天的一番生活節奏。

我剩下一筆足以平淡度完下半身的財富,包括小零以後的教育和發展。

但我還沒想好以後的幾十年要做些什麼,要麼……就全職做回憶吧。

反正我的前半生已經精彩到足夠回憶了。

胖嫂被我帶回來了,一直在照顧小零。

我很喜歡這個說話溫吞吞的老阿媽,因為在我眼中,缺失了多年的母親形象差不多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生活的閱曆風霜磨平了她們年輕的痕跡,走形的身材和麻木的皺紋裏,夾雜著對子女的愛。

導盲犬被領回來的當天,小零高興壞了。以前淩楠對毛發過敏,堅決不同意他養帶毛的東西。

後來好不容易弄了一隻烏龜,還被那個死變態給不小心卷輪椅軲轆裏了,死的極其不忍直視。

小零問我,狗狗叫什麼名字。

我想也沒想就說叫安迪。

小零哭了,說爸爸,以前咱們身邊有那麼多人,為什麼現在都死了呢?

我說才不是。他們都活著,很幸福,是我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