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離子看著自己的一雙手，形如魔爪，剛想縮回袖中，卻一下被歌鴝抓住。
鬱離子心跳如擂鼓，“公子！”
歌鴝沒有鬆手，而是看著鬱離子的栗發，目光很是柔和，“栗色很適合你。”
鬱離子偏過頭不敢看他，“公子不用安慰我。”
歌鴝笑了笑，牽著他回到帳中，“公子我不知道你墨發是何模樣，但是我很喜歡你如今這個樣子。倘若你好起來，你應該高興，而如果沒有好起來，公子我會高興，所以，你也要陪公子我高興。”
鬱離子聽著歌鴝的話，輕笑出聲，“那無論我好不好的起來，都要高興了？”
歌鴝點點頭，“對。”
鬱離子看著歌鴝的眼睛，那裏麵有他的倒影，雖然模糊而渺小，但至少他的眼中有他，他已經心滿意足。
夜裏，兩人輾轉反側終於入睡。
鬱離子覺得好冷，感覺忽然墜入了冰窟窿，四周一片陰暗，鬱離子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地，仿佛自己被整個世間拋棄在了荒蕪之地。
一直奔跑，一直向著遠方奔跑，向著唯一的一點光源奔去。一點點靠近，紅光四散開來，仿佛在不遠處有一個火坑，和四周的寒氣冷熱交織。
鬱離子看著那片火光，仿佛又見到了無花穀的那一夜滿天的緋色，出神片刻，鬱離子忽然看見在火坑邊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邊緣徘徊。
鬱離子情急之下喊了出來：“公子！”
那個身影卻聽不到他的呼喚，越來越靠近那團火光，似要如那飛蛾撲火一般，一點一點靠近那吞噬生命的火焰。
“公子！公子！別再往前走了！”
鬱離子不停的呼喊，不停的往前奔去，但他和那個身影的距離仿佛一條走不到盡頭的路，始終無法靠近，隻能遠遠看著。
那個身影在鬱離子無法觸及的遠處，回過頭來，仿佛在看著他微微一笑。
然後，忽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鬱離子眼前那個身影拉進那個火坑，一點點被吞噬。
鬱離子失控的嘶吼，向著那模糊的身影奔去，“公子，公子……”
那段怎麼也拉不近的距離一下子就不見了，鬱離子奔過去，入目的是滾燙炙熱的岩漿，在那個火坑深處，沒有歌鴝的身影。
鬱離子心如刀絞，淚水怎麼也止不住，縱身就想躍入那一團赤焰中，“公子……”
此時，耳邊傳來呼喊聲，夢境忽然煙消雲散。
“鬱離子？鬱離子？醒醒，沒事了！”歌鴝側起身子輕拍著鬱離子，看著鬱離子如被夢魘纏身一般如泣如訴，便想喚醒他。
鬱離子一睜眼就看到歌鴝一臉的擔心，不待歌鴝反應，雙手搭上歌鴝的脖頸就擁了上去，眼淚止也止不住。
寂靜的夜裏，歌鴝的帳中隻聽得鬱離子帶著哭腔的聲音，不斷重複的叫著歌鴝的名字。
歌鴝撐起上身，靠在床緣，讓鬱離子靠在他身上，“怎麼了？可是夢魘了？”
鬱離子搖搖頭，“做噩夢了，夢見，夢見公子不見了。”
說著眼淚又要流出來，鬱離子也難為情，將頭埋得很低，不斷抹著眼角。
歌鴝將他的臉抬起來，輕輕擦了擦眼淚，“我在這裏呢，別怕。”
想來是因為明日的一番血雨腥風做的噩夢，歌鴝用自己的聲音安撫著鬱離子。其實歌鴝心裏也不是滋味，明日是關鍵時刻，因為心係蒺藜的安危，他也是輾轉難眠，隻是沒想到鬱離子比他還要擔心。
鬱離子看著歌鴝，眼神很是堅定，“公子，明日鬱離子一定要和你一起，和大軍一起攻入有娀。”
歌鴝看著鬱離子一臉執著，再看了看如今朦朧的夜色，隻好先安撫他，“好，那你不要擔心了，繼續睡吧，我們明日還有一番苦戰。”
鬱離子聽著歌鴝的話，暫時放下了心，和歌鴝重新躺進被窩裏。
燭火明滅，一場噩夢驚醒了夢中人，複又重新入睡。
第二天，兩人睡過了頭，將早膳一同錯過。
午時，兩人在營帳裏用膳，鬱離子一點一點吃著，不斷回想著有沒有被他落下的東西，因為戌時南越大軍就要配合楚都大軍進攻有娀，他要隨歌鴝一起上陣。
歌鴝將鬱離子神情看在眼裏，用手裏的湯匙盛了一碗湯，袖手一抖，再細細攪了攪，“鬱離子，喝點清湯，別光用飯。”
鬱離子愣愣的接過，沒有猶豫的飲下，喝的時候還在想，怎麼才能既不讓自己成為公子的負擔，又能保護好公子。
一碗飲盡，整個人暖和了很多。
鬱離子笑笑，“謝謝公子。”
歌鴝靜靜的看著他，忽然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