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的,我決定好的事情,向來說一不二。”於九江聲音很淡,有種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空調“嗡嗡嗡”地製造著暖氣,加濕器也不厭其煩的工作著,白色的小水珠吸附在玻璃窗上,起霧後像是一層輕薄的透明紗。
鍾永元歎了口氣,沒去看桌子上的那份申請書:“你才剛拿下一個冬奧會的冠軍,可以說未來的射擊路,隻要身體不出什麼意外沒什麼毛病,那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榮耀生涯。”
“你外型也好,實不相瞞,你拿到金牌那一刻,咱們射擊館的電話就被廣告商給打爆了,一個一個全部急著讚助我們……”鍾永元低下頭,也不知道嘴角是向上還是向下:“坦白講,咱們國家的射擊並不是被那麼多人所熟知的,咱們不如乒乓球、跳水等運動那麼有名。”
“所以啊,這還是一條需要我們這代人來不斷開辟、不斷去為之付出心血的路,讓更多有這個射擊夢想、有這個射擊天賦的人可以毫無保留的來拚搏向上。”
鍾永元神情是很認真的,他性格其實也內斂,從來不會去對一個人阿諛奉承、理所當然,對於九江也是赤誠衷心的:“於九江,中國射擊需要你。”
窗外起風了,樹冠如一把幹癟的枯傘,被寒風折磨的不成形狀。
於九江點點頭,聲線暗啞:“可我需要她。”
男人沒有多待,單手插在灰色的衛衣口袋裏,懶洋洋的離開了。
鍾永元氣不打一出來,在他身後狂罵道:“倔驢!死倔驢!”
結婚又不耽誤比賽訓練!
從此以後,世界上又多了一個想要把戀愛腦列入國家重大疾病的“帥氣”男人。
桌子上的退役申請書被鍾永元毫不猶豫的揉成一團塞進了桌子的抽屜裏,幾秒鍾過後,鍾永元又心血來潮的將它拿了出來,想要看看於九江打的申請報告上,寫的退役理由會是什麼。
退役申請書皺皺巴巴的被打開。
最上麵的理由那一欄,於九江用蒼勁有力的鋼筆字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個大字:【我自願申請退役,理由是因為我想結婚。】鍾永元氣的胸都悶起來了,不過他也不著急。
這個世界上,肯定是有一個能收拾他的人。
畢竟一物降一物。
於母已經旅遊回來了,一聽於九江說完老爺子幹的“小肚雞腸”的事情後,差點沒把手裏的八音盒給砸爛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八音盒,心疼說道:“嚇死我了,這可是給我們漾漾帶回來的禮物。”
“媽,您可得幫著找找您兒媳婦。”於九江斂了斂眸,嘴角勾著笑意。
被雲老爺子婉拒在門外的這段日子裏,他也不是沒有動用過自己的人脈去尋找,甚至最後沒辦法了,還親自找上了喬淮。
喬淮心更冷,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不出任何意外,一個字都不肯吐露。
關鍵是他自己也真的不知道喬漾去了哪裏。
那天晚上,喬淮抽了一根煙,沉默良久後問道:“你外公是不是在查喬氏集團以前的賬了?”
於九江點點頭。
“也好。”喬淮真心的笑了一下,“這麼多年了,也該有人治治他了,隻是希望漾漾知道結局後,不要難過就好。”
畢竟血緣關係還是存在的。
於九江很篤定,“她不會難過,有我在。”
喬淮頗為欣賞的看了他一眼,又客套的恭喜他這次冬奧會拿下了金牌,送走他前還是說了一句:“若是告我父親需要什麼證據,可以盡管向我開口……我們都是為了漾漾,我不會有異心的。”
於母打第三通電話的時候,雲老爺子終於接了,他戀戀不舍的放下手裏的鳥籠子,問道:“怎麼了?”
“老家夥!”於母是一點也不客氣:“你是想讓你外孫孤獨終老是吧?趕緊把我兒媳婦的地址交待出來!”
雲老爺子眉毛都橫起來了:“我是你爹,你這跟我說話算什麼態度?”
於母的聲音與雲老太太的聲音重合了起來:“你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沒有用!”
“你要是阻擋於九江和他媳婦重聚,你就是整個雲家的罪人!”
女兒這話實在是氣人,雲老爺子倒吸了一口冷氣想要教訓她時,沒想到被自己的老婆整的自顧不暇了。
雲老太太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拎起的鳥籠,“你要是再不老實交代,你就和這鳥兒過一輩子去吧!”
到底還是怕老婆,雲老爺子完敗,老老實實吐露出了喬漾在巴塞羅那租房的具體地址。
兩個小時之後。
霞光萬道,被染紅的雲濤正在天空之中翻湧著,飛往西班牙的客機正翱翔在雲層之上,機翼劃出了很長一條痕跡,如浮絮。
光的對岸不再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