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巴塞羅那市中心藝術博物館。
喬漾裹著厚厚的大棉服,站在中間的位置,她看了一眼Er,說道:“老師,這次的畫展是以你的作品為主題,不管怎麼說,也不能把我這幅畫放在主位呀,這是喧賓奪主。”
最中間的C位牆上,畫框已經被布置好了,上麵遮著幕布,很神秘。
“大家本來就說您是為了我才辦的這最後一次畫展。”喬漾嘟囔著嘴,肚子有些餓,她繼續說道:“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坐實了他們內心的想法嘛。”
Er絲毫不顧忌,在這件事情上也不給喬漾任何商量的餘地,他回答道:“你本來就是我唯一的徒弟,就是畫了一坨屎出來,那也是寶。”
喬漾:“……”
西班牙夜未眠,即使到了三更半夜,大街小巷燈火通明。大教堂的邊上,有好幾個街頭藝人正湊在一起彈奏著一曲歡快悠揚的吉他曲,就連暗夜也是風情萬種,星辰都為之翩翩起舞。
最邊上似乎新開了一家中餐廳,在外國的街頭,看見熟悉的漢字,喬漾覺得內心暖洋洋的,正好她肚子也餓了,雙腿便不自覺的踏入了進去。
穿著紅色旗袍的女服務員一臉微笑的迎了上來:“歡迎光臨!”
喬漾向她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把目光移向了牆上的紅色大菜單,她瀏覽速度很快,看到“蛋炒飯”三個字時,內心一怔。
女服務員笑著問道:“請問需要推薦嗎?”
“不用,我要一份蛋炒飯。”喬漾回答道,然後選了一個靠近暖爐的位置做了下來。
她穿的真的很厚,脖子上圍著紅色格子的羊絨圍巾不說,耳朵上還套了毛茸茸的耳罩,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隻憨厚可愛的小熊,雖然膨膨的,卻不顯臃腫。
女服務員很快就走去了後廚,朝著戴著圍裙的男人點了下頭,連話也沒說。
喬漾喝了一口玻璃杯裏的溫開水,麵前很快就被端上來了一碗色澤金黃的蛋炒飯。
很香,就連蛋炒飯的配色都湧著一股熟悉感。
喬漾拿過餐具盒裏的鐵勺子,舀了很大一口,塵封已久的味蕾正在逐漸複蘇起來,每一粒大米都被雞蛋均勻的包裹住了,它們在舌尖上跳動舞蹈,青菜與火腿丁更顯靈動。
是於九江的味道,完完全全的,都是他的。
喬漾沒吃幾口,臉上都是淚痕了,她直接用手背抹幹,在餐桌上留下錢就離開了。
寒風一吹,臉生疼生疼的。
沒過多久,後廚走出來了一個肩寬腰窄,又高又大的男人,於九江雙手放在背後,輕而易舉的解開了身上的白色圍裙,他眼尾染著很淺淡的笑意,“謝謝你們的廚房。”
女服務員笑了笑,“不客氣。”
“祝你早日與愛人相逢。”
……
翌日,無風亦無雨。
藝術博物館前已經湧滿了很多人,無論是Er的最後一場畫展,還是第一次公布他此生唯一的徒弟及徒弟的作品,噱頭都足夠大。
管理人員準時檢票入場。
館內的主調是白銀色的,布置的幹淨透徹,特別是南麵的一扇落地窗,陽光透過綠葉照射進來,人工栽植的小花園,滿眼的春意。
每個人都對油畫大師Er的作品讚不絕口,心裏麵更是期待著他徒弟的作品。
喬漾還沒趕到畫展,她換了一身鬆霜綠的魚尾裙,落肩處釘了很多細碎的小亮片,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恰到好處的魚骨精致包裹著她曼妙的身姿,在金色的陽光之下,泛著珠光。
路上有些堵車。
為了不耽誤畫展的進度,Er隻好替代喬漾站在C位,掀開了最中間那幅畫的幕布。
觀賞的人團團圍住,屏住呼吸期待著這幅超世絕倫的畫作。
四周的燈光暗淡了下來,隻留最上麵的一隻白色小燈泡。
幕布被掀開,油畫一片漆黑,像是有著魔法,把注視的人都往裏麵勾。
宛若置身於黑暗浩瀚的宇宙深處,周遭漂浮著細小的顆粒與灰塵,如冥王星一樣估計冰冷,令人窒息。
有人回過神,難免批判一句:“不過是一幅空有意境的畫,畫技確實精湛,但沒個主題,不過爾爾。”
“是啊是啊,雖然上乘,但作為Er唯一的關門弟子,這水平還是差了很多啊。”
“就這畫啊……真挺爛的。”
人群逐漸散開,於九江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走到了畫前,他眉目溫柔,從後麵看,他的背影像是嵌入進了這幅畫裏。
氣溫在逐漸升高,雪山也融化了。
有人低呼:“那人是誰?怎麼像是融入進了畫裏?”
意境突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與其說是融入,我怎麼更感覺他像是從這幅畫裏麵走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