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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寅正(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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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溫哈哈大笑:“李翰林,這等廢印,還是莫拿出來丟人了!”可李泌高擎著官印,神情依然未變。吉溫的笑聲到了一半,戛然而止,他的雙眼越瞪越大,發現有點不對勁。

這不是龜紐銅印,而是龜紐金邊銅印,那一道暗金勒線看起來格外刺眼。

這不是靖安司丞的印,而是靖安令的印!

賀知章雖重病在床,可從法理上來說,他的靖安令之職卻從未交卸。

李泌申時去宣平坊“探望”過賀知章,這一枚正印順便被他拿走了。此時亮出來,意味著他有權力“暫行靖安令事”。吉溫驚駭地發現,繞來繞去,自己反而成了李泌的下屬。

“這,這是矯令!賀監已經病倒,不可能把印托給你!”吉溫氣急敗壞。李泌道:“正因為賀監抱病,才特意把此印托付給我,若有疑問,可自去詢問他老人家——來人哪,給我把吉司丞的印給下了!”

到了這會兒,他才稱其為“吉司丞”,真是再嘲諷沒有。靖安司諸人,早看這位長官不順眼,下手毫不客氣,劈手奪過官印。那幾個護衛絲毫不敢反抗,也被下了武器,推搡到了一邊。吉溫麵如死灰,沒了中書省文書的法理庇護,他在靖安司根本毫無根基。

“我要見李相!我要見李相!”吉溫突然瘋狂地高呼起來。

“你若能見到他最好,我們也在找他!”

李泌把吉溫和他那幾個護衛都留在推事廳裏,派人守住門口,形同軟禁。然後他迅速把幾個幸存的主事召集起來,詢問了一下情況,才發現事情有多棘手。

蚍蜉的襲擊加上大火,讓靖安司傷亡慘重。吉溫接手以後,什麼正事沒幹,反而還驅逐了一批胡裔屬員。從戌時到現在,將近五個時辰,整個靖安司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連望樓體係都不曾修複。更讓李泌氣憤的是,吉溫唯一做的決定,是抓捕張小敬,把大量資源都浪費在這個錯誤的方向。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爛攤子。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李泌重重地哼了一聲,對這個廢物內心充滿鄙夷。幾個主事小心翼翼地問道:“李司丞,咱們現在怎麼辦?”

“盡快派人前往興慶宮,搞清楚情況。”李泌下了第一個命令。興慶宮的安危——或者說得再直白點,天子的生死,將直接影響接下來的一係列決策。

“還有,盡快修複大望樓,通知各處衙署與城門衛,燈會提前結束。恢複宵禁,所有民眾迅速歸坊。所有城門落鑰封閉,無令晝夜不開。”

主事們聽到這個命令,個個斂氣收聲。連燈會都要取消,可見事態嚴重到了何等地步。

“還有,得盡快找到李相。他記錄在案的每一處宅邸,都要去調查清楚。”

李泌的眼神裏閃過一道寒芒。倘若整件事是宰相所為,他一定還隱藏著極危險的後手。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必去想,重要的是如何在接下來的亂局中占據主動。要知道,到了這個層級的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李泌必須得估計到最壞的情況,提前做出準備。

一聽還要查李相,主事們更是麵麵相覷,都不敢深問。李泌仰起頭,微微歎道:“大廈已傾,盡人事而已。”幾名主事看到長官神情如此嚴肅,心中凜然,紛紛叉手表示遵命。

說來也怪,他一回來,整個靖安司的魂魄也隨之歸來,京兆府的氣氛為之一變。即使是那些吉溫調來的官吏,也被李泌雷厲風行的風格所感染,迅速融入節奏中去。比如來自右驍衛的趙參軍,就覺得管理風格大變,比原來的懶散拖遝強太多了。

殘破不堪的靖安司,在李泌的強力驅動下,又嘎吱嘎吱地運轉起來。

這時一個主事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句:“李相的宅邸,未必都在李府名下,司丞可還有什麼提示?”

長安城裏的宅子太多,李林甫就算有密宅,也不會大剌剌地打出自己的招牌。若沒個方向,這麼找無異於大海撈針。

李泌略做思忖,腦子裏忽然靈光一現:“你們可以去查查,京中富豪宅邸,誰家裏有自雨亭。”

李泌遭蚍蜉綁架之後,被帶去了一處豪奢宅院,親眼見到他們做了一個燈樓的爆炸測試。這處宅院裏最引人注意的地方,是有一座簷上有堤的自雨亭。這種亭子源自波斯,興建所費不貲,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建起來的。

當初蚍蜉抓住李泌,沒打算留他活口,所以並未特意遮掩。他如今既然已生還,便不能放過這個顯眼的線索。查到這個宅邸,到底是誰在幕後資助蚍蜉,也就一目了然。

可主事們還是憂心忡忡:“司裏的文卷,已經被燒沒了。所涉營造之事,還得去虞部調閱,時間恐怕來不及。”

李泌環顧左右:“徐賓何在?他活下來了嗎?”徐賓有著超強的記憶力,若他還在,靖安司查閱起來事半功倍。

一名官吏說徐主事受了傷,正在設廳修養,因為吉司丞認為他可能是蚍蜉內奸,還加派人手看管。李泌氣得反笑:“徐賓是我派去查內鬼的,這吉溫真是瞎了狗眼!”

他吩咐下人帶路,前往設廳親自去查看。

設廳裏的秩序比剛才稍微好了一點,醫師們已經完成了救治,不過傷員們的呻吟聲仍不絕於耳。人力已經用盡,接下來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李泌聳了聳鼻子,這股混雜著人體燒焦和油藥的味道,讓他很不舒服。可這個場麵很大程度上,算是他的責任,李泌也隻好帶著贖罪的心情,強忍腹中的翻騰。

徐賓的休養處是在設廳一角,被兩扇屏風隔出一個空間,兩名士兵忠心耿耿地守在外麵。李泌走過去,揮手趕開衛兵,踏了進去。徐賓正側躺在床榻上,臉部向外,閉目不語,頭上還纏著一圈圈白布條。

李泌放輕腳步走近,突然一瞬間瞳孔驟縮,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徐賓的身子,是向著床榻內側反躺蜷曲。

也就是說,他的整個頭頸,被人硬生生地扭轉了過來。

作為天子燕居歡宴之地,勤政務本樓的裝潢極盡奢華之能事。樓闕山出,雕梁畫棟,上有飛簷懸鐺,中有彩綾飄絹。這樣式看起來極之華麗,可一旦經火,處處皆是助燃之地。無論廳間廊下,如今都被滾滾黑煙所籠罩,充塞每一個空隙,像是一個瘋子在到處潑灑濃墨一般。

從第三層到第七層的距離不算很遠,可張小敬的身體狀況已跌至穀底,加上沿途一片狼藉,讓這段路途變成荊棘密布。他咬著牙,盡量避開地麵上的碎瓷殘板,朝著樓梯口摸去。

這一路上,他看到許多仆役和大小官員,他們以各種姿勢躺倒在地,生死不知,身前案幾四腳朝天,玉盤珍饈灑落於地,說不出的淒慘。這些人前一刻還在歡宴暢飲,下一瞬便突遭衝擊。張小敬還發現一些穿著與賓客不同的屍體,有蚍蜉的,也有龍武軍的。

看來陳玄禮登樓之後,遭遇了蚍蜉的強力阻擊,不過一直保持著前進的姿態。

張小敬一口氣衝到六樓,不得不停下來喘息片刻。今天他基本沒怎麼進食,隻在幾個時辰前吃了點素油□子,此時腹中空空,眼前隱有金星。他略一低頭,看到在一扇倒下來的石屏下,露出一截烤羊腿。那羊腿烤得金黃酥軟,腿骨處還被一隻手捏著。

看來在爆炸發生時,這位不幸的賓客正拿起羊腿,準備大快朵頤。結果震動一起,他還沒來得及吃一口,便被壓在石屏之下。張小敬俯身把羊腿拽起來,那手一動不動,看來已然不幸——諷刺的是,正是四周火勢大起,讓這個羊腿保持著溫度,不至於腥膻凝滯。

張小敬張開大口,毫不客氣地撕下一條,在口中大嚼。到底是禦廚手藝,這羊肉烤得酥香鬆軟,還加了丁香、胡椒等名貴香料調味,還澆了杏漿在上麵。一落肚中,立刻化為一股熱流散去四肢百骸,稍微填補回一點元氣。

他也是餓急了,邊走邊吃,一條肥嫩羊腿一會兒工夫便啃得隻剩骨頭。張小敬總算感覺好了些,攥著這根大腿骨,來到六樓通往七樓的樓梯入口。往上一掃,眼神變得獰厲起來。

在樓梯上,橫七豎八躺著四五具屍身,以龍武軍的居多,可見陳玄禮在這裏遭遇了一次伏擊。元載說他們趕來的不過十幾個人,這麼算下來,陳玄禮手裏的人手已經所剩無幾。就算他僥幸突破,也是損失慘重。

不過這也能反證,蕭規的人也絕不會太多,否則這些屍體裏應該有陳玄禮在。

張小敬把骨頭插在腰間,正要登上樓梯,忽然心中一動,把腳又縮了回來。第六層和第七層之間,隻有客用與貨用兩條通道,一定被嚴兵把守。貿然上去,恐怕會被直接射死。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樓邊,這裏的壓簷角都很低,邊緣翻出一道外凸的木唇。張小敬摳住木唇,腳踩闌幹,用力一翻,整個人爬到一條鋪滿了烏瓦的斜脊之上。沿斜脊坡度向上小跑數步,躍過一道雕欄,便抵達了第七層。

勤政務本樓的第七層,叫作摘星殿,以北鬥七星譬喻七層。它是一間軒敞無柱的長方大殿,地板有一點刻意傾斜,北邊最高處是天子禦席,麵南背北,其他席位依次向南向下排列,拱衛在禦席下首——此所謂“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在大殿的南邊,還有一座小小的天漢橋,從大殿主體連接到外麵一處寬闊的平木露台,兩側俱是雲闕。站在露台之上,可以憑欄遠眺,下視萬民,視野極佳。露台與燈樓距離極近,剛才燈樓初啟,拔燈紅籌就是在這裏拋出燭火,啟動燈樓。

可惜正因如此,在剛才的爆炸時,那平木露台第一時間就坍塌下去,和站在上麵正在賞燈的倒黴蛋們一起摔下城牆。天漢橋也被損毀了一半,剩下半截淒慘的木架半翹在空中,好似殘龍哀鳴。

張小敬翻上第七層的位置,恰好是在天漢橋殘留的橋頭。他迅速矮下身子,躲在柱獸旁邊,朝裏麵仔細觀察。樓下的煙霧飄然而上,形成了絕佳的保護。

這一層大殿是半封閉式的,外麵還有一圈興慶宮的南城牆阻擋,加上張小敬拚命泄去了闕勒霍多的不少氣勁。所以剛才的爆炸和撞擊並未傷及筋骨,沒有出現死傷枕藉的情況,隻是場麵略混亂了些。

此時在摘星殿中,分成了三個涇渭分明的人群。百餘名華服賓客攢集在一起,瑟瑟發抖如一群鵪鶉;站在他們旁邊的,是十來個蚍蜉,手持短弩長刀,隨時可以發起屠戮。在更遠靠南的地方,陳玄禮和十個人不到的龍武軍士兵,平舉手弩,卻沒有向前,形成對峙。其他無關人等,諸如雜役舞姬樂班婢女之類,都被趕到樓下去了。

看來龍武軍的戰鬥力還是非常驚人的,連續突破防衛,一口氣衝到七樓。從雙方的站位來看,蚍蜉恐怕是剛剛控製局勢,還沒來得及做成其他事,龍武軍就衝上來了。

可惜陳玄禮不能再進一步了——張小敬清楚地看到,在最高處,蕭規正笑眯眯地把弩箭對準一個身穿赤黃色的袍衫的男子,他頭戴通天冠,身有九環帶,足蹬六合靴——正是大唐天子李隆基。

難怪陳玄禮不敢輕舉妄動,天子的性命,正掌握在那個昔日的老兵手裏!

大唐律令有規定,持質者,與人質同擊。不過這條規矩在天子麵前,就失去意義了。

而且在諸多賓客身上,都沾著大大小小的黑斑汙漬,像是剛剛噴上去的黏物,地麵上散落著同一規格的唧筒。不須多看,這一定是觸火即燃的延州石脂——也就是說,蚍蜉們隨時可以用一點小火種,把大唐精英們全部付之一炬。

張小敬有點頭疼,眼前這個局麵太微妙了,幾方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稍有變化,就可能演變成最糟糕的局麵。人質又太過貴重,一點點閃失都不能有。

時間上更沒法拖,再過一會兒,就會有無數援軍蜂擁而至,所以蕭規一定會盡快采取行動。

打不能打,拖不能拖,這根本就是一局死棋。

可惜張小敬的身體狀況太差,實在是打不動,沒法強行破局。唯一的辦法隻有……張小敬的大手把住斷橋的橋柱,忽然猛力一捏,似乎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他矮下身子,從斷橋處悄悄潛入殿中。這個摘星殿太寬闊了,人又特別多,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張小敬借助那些翻倒的案幾和托架,迅速接近對峙的核心地帶。

蕭規挾持著天子,而陳玄禮的弩箭對準了蕭規。張小敬算準時機,故意先踢碎一個瓷盤,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避免過於緊張而發弩。然後他緩緩站起身來,高舉雙手大聲道:“靖安司張小敬辦事!”

這個聲音在大殿中響起,顯得頗為突兀。陳玄禮不由得側頭看了一眼,想起這個張小敬之前曾經被全城通緝,然後通緝令又被撤銷了,這讓他心中略有疑惑。張小敬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亮給龍武軍的人看,確實是靖安都尉不錯。這讓對峙中的士兵們多少鬆了一口氣——靖安司的人已趕到了,說明援軍不遠了。

蕭規的弩箭仍舊頂在天子腦袋上,臉上神情不改。

陳玄禮仍舊全神貫注盯著蕭規,手中弩箭紋絲不動。張小敬走到他身旁,低聲道:“陳將軍,諸軍將至,請務必再拖延片刻,一切以天子性命為要。”

這是一句廢話,還用你來叮囑?陳玄禮冷哼一聲。張小敬又道:“不過在這之前,有一件至急之事,要先讓將軍知道。”

“講!”陳玄禮雙目不移。

“我也是蚍蜉。”

說完這一句,張小敬猝然出手,用那根吃剩下的羊腿骨砸中陳玄禮手中短弩。這邊弩口一低,那邊蕭規立刻掉轉方向,對著陳玄禮就是一箭,射穿了他的肩頭。張小敬下腳一鉤,順勢將其絆倒,抬手接住蕭規剛拋過來的匕首,對準陳玄禮的咽喉。

這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兩人配合得親密無間,就像已演練過千百次似的。張小敬騎在陳玄禮身上,匕首虛虛一劃,對周圍士兵喝道:“把武器放下,否則陳將軍就會死!”

對此驚變,那些龍武軍士兵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做才好。陳玄禮抬頭猛喝:“擊質勿疑!”張小敬揮掌切中他的脖頸,直接將其切昏過去。

士兵們群龍無首,隻得紛紛扔下弩機。有幾個蚍蜉迅速衝了過去,把這些士兵也捆縛起來,扔到一邊。

賓客那邊一陣騷動,陳玄禮剛才衝上七層,他們本來覺得有點指望。可是被這個意外的家夥攪亂,瞬間就逆轉了局勢。有人聽見他自稱靖安都尉,原來還是個內鬼,甚至忍不住罵出聲來。蚍蜉們立刻動手,把這個騷動彈壓下去。

張小敬對那些騷動置若罔聞,他直起身來,把視線投向禦席。蕭規抓著天子的臂膀,欣慰地朝這邊喊道:“大頭,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我來晚了。”他簡短地說道。

“來,來,你還沒覲見過天子吧?”蕭規大笑道,把天子朝前麵拽了拽,像是拽一條狗,這引起後者一陣不滿的低哼。蕭規冷笑一聲:“陛下,微臣與您身份之別不啻霄壤,不過你我尚有一點相同——我們都隻有一條命。”

天子沒奈何,隻得勉強向前挪了一步。

張小敬仰起頭來,緩緩地朝著他和天子走去。

上一次他離開蕭規,是借口去抓毛順。現在毛順、魚腸和兩名護衛都死了,蕭規並不知道他在燈樓裏幾乎壞了蚍蜉的大事,仍舊以為他是自己人。所以,若要破開這一局,張小敬別無選擇,隻能繼續偽裝成蚍蜉,為此他不惜襲擊陳玄禮。

隻要不讓蕭規起疑心,伺機接近,將其製伏,其他蚍蜉也就不是威脅了。

這個舉動最大的風險是,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天大誤會,再也無法翻身,可他沒別的辦法。

張小敬一級一級朝上走去,距離禦席越來越近。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天子,那是一個六十歲的微胖老者,劍眉寬鼻,尖頜垂耳,看他的麵相,年輕時一定英氣逼人。禦宇天下三十多年,讓他自然生出一股威嚴氣度,即使此時被蕭規挾持,仍不失人君之威。那一雙略有渾濁的眼裏,並沒有一絲慌亂。

是這個人,讓整個大唐國力大盛,悉心營造出開元二十年的盛世之景;也是這個人,讓大唐的疆域擴張到了極限,威加四海。但也是這個人,間接創造出了蚍蜉這麼一頭怪物。

張小敬距離蕭規和天子還有十步,再近一點,他就可以發起突襲了。

走到第八步,他的肌肉微微繃緊,努力地榨出骨頭裏的最後一絲力量,要突然發難。這時蕭規忽然開口:“對了,大頭,你等一下。”

張小敬隻得停下腳步。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拿去吧!”蕭規做了個手勢,一個蚍蜉衝進賓客,從裏麵揪住一個人,摔在張小敬的眼前。

張小敬定睛一看,躺倒在地瑟瑟發抖的,是一個頭戴折羅巾的錦袍貴公子,凸額團鼻,脖子始終歪斜著——正是永王李璘。

兩人三目相對,一瞬間把張小敬拉回去年十月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