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廣亞
我家離渭河很遠，小時候聽大人們說渭河的岸是人築的土質攔水壩，兩岸是坦蕩的平原，河床寬闊，河水湧著波浪，便對它產生了一種好奇的心理。後來，我遇到了一位同學，他家住渭河岸邊。由於對渭河的向往，我經常要他給我講一些關於渭河的故事。他講起這些來滔滔不絕，好像每件事都是剛發生過似的。不久我們便成了好朋友。
於是，我想去一次渭河，去親睹它的風采，揭開蒙著它的那張神秘的麵紗。
機會終於來了，那年梅雨季節，同學邀我到他家去玩，我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請。我們沿著寬闊的鄉間大道騎自行車前進，遠遠地便聽到“呼呼”的聲音，同學說那是漲水時發出的。很快，眼前出現了一道綠色屏障。“那就是大壩。”同學順手一指。啊，真沒見過，高出地麵近兩丈。顧不得一路疲勞，我不由分說地蹬了上去，鑽出低矮的樹叢，一片水的世界呈現在我的眼前：那茫茫水麵，從腳下一直延伸到對麵很遠的地方，水翻滾著，打著漩兒向下遊流去，不遠處轉彎的地方，水流從河心徑直衝向攔水壩，擊起幾尺高的浪花。原來我們聽到的就是這驟起的拍浪聲。我感到沁人心脾的涼風向我襲來，包含著水霧的風是那麼清晰、涼爽，呼嘯的水聲又是那麼熱鬧。站在堤岸上，聽著水濤聲，看那起伏不定的波峰，似千萬匹戰馬在奔騰，這銳不可當的勢頭，連我自己也被震撼了。
那次，我為它的博大歎過多次。我覺得它是偉大的，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它，它也總是那麼毫不猶豫地一往直前。
兩年之後，我又一次來到渭河。晚上，我和同學到他家的瓜地去看瓜。他家的瓜地在河灘裏，漲水落了以後，給河灘地裏留下一層肥沃的沙土。吃了幾個瓜之後，我就慫恿同學去看看渭河流水。我想知道現在的渭河水是怎樣的，是否還和先前一樣洶湧澎湃。
星星閃爍著，周圍籠罩著淡淡的霧靄，微風輕拂著我們，使人感到陣陣爽氣。遠處不時閃著燈火，是夜行的人在亮著電筒。一切是這樣靜謐，在平川曠野中，這種幽靜使我們體味到了一種少有的快慰。
翻過二壩，穿過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坑地帶便到了河邊。河水猶如一條白緞，婉轉從眼前飄過，寂靜的夜中有銀河與之遙相呼應。水麵不甚寬闊，對麵也不明朗，在水與天相接處，一道很濃的墨線分開了天地。不知怎的，我記起了一本書上關於白發魔女的描寫，說是她的白發柔長細軟，體態豐滿迷人，而眼前的河，如玉的河水是魔女的白發，岸邊黝黑的田地正是她迷人的豐姿。看不到皺起的波紋，聽不見“呼呼”的聲響，仿佛世界上的所有聲響都在此蕩然無存了。我產生了一種完全不同於上次的感受：它是平凡的，而更使人難忘的是它的悠然恬靜的氣質。
從河邊歸來，渭河的風光仍然浮現在眼前。從此，我知道了渭河不僅有它澎湃的日子，也有它平靜的時候，這也隻有在我二去渭河之後才能感受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