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看到與想到的
[組詩選三]
喀納斯湖
沒有李白的詩
沒有凡高的畫
有一個傳說
傳了又傳
餘下的惟有
雲裏的山
山頭的雪
雪水聚成的湖泊
湖泊倒映的衫樹
樹枝掛住些斜暉
沒能掛住的
塗在牛身上羊身上
牛羊在山坡吃草
草在風裏生長
雨後死亡
死亡有一個名字
叫喀納斯
喀納斯有個夢
一切人必死一回
交河古城
城門閉著
我隻能遠遠望上一眼
火燒雲一片一片地燒
在古城的天空裏燒著
在白楊樹葉上燒著
整個城市都睡了隻有
傍晚的風
吹過來
傳播一點消息
交河的城牆上
有位青年
憂傷的眼睛
朝向遠方
遠方太遠
什麼也看不見
也看不見我
千年後一個青年
穿過古長安的城牆
站在交河河岸上
風中的戈壁
車子停下來。停在戈壁灘上
讓我看一看
想像中的你與你給我的想像有何不同？
堅硬的石頭俯拾即是
柔軟的植物若有若無
萬有歸於沉寂
發出聲響的是風
車子停下來。停在戈壁灘上
讓我想一想
看見你的我與沒見時有何不同？
堅硬的腦殼觸手可及
柔軟的思想妙不可言
萬有歸於沉寂
發出聲響的是風
短詩選四
太白的雪
覆蓋在最底層的不易看見的
那一片那一粒白色精靈
最初攝取了誰的魂魄
養育自己
肥起來大起來的
是天寶年間的某一天
唐代最好的詩人經過這裏
用上好的詩歌
拯救大片的草木成群的獸禽
連同六月的陽光
後來
人們就很難靠近雪
隻是在寒氣沒有殺來的時候
攜著愈來愈老的
傳說退下山去
慈恩寺塔
有一天
慈恩寺塔
會坍塌下去
變成廢墟
廢墟上
幾株野玫瑰
瘋狂生長且
開出多刺的花兒
一個穿連衣裙的姑娘
坐在花影裏
祈頌
西天的景象
戈壁灘上
用力一甩
在戈壁灘上
一顆石子
從這個地方挪到了
另一個地方
在時光的某一個點上
你的激情
創造一個方向
不聲不響
你的不經意的放縱
改變了
宇宙洪荒的模樣……
玄武湖的寂寞
——2003年8月4日，南京酷熱，獨自一人移舟玄武湖，想起大半個世紀以前，胡適和友人王伯秋夜遊賦詩事，不禁慨然。
一條魚
使出渾身的氣力
跳起來
又潛入水底
留下一朵花
在湖麵上
水色的花
不知為什麼
乍開
複又凋謝了
留下
無邊的湖水
在我寂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