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峰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個不停，車子駛入古老的城門，我不禁思緒萬千：這恐怕就是賈平凹先生心中的廢都吧！
對於這座城市，我並沒有過多的時間去究詰她的曆史，畢竟我這個地道的外地人身上流淌的不是三秦人的血液，吮吸的不是三秦大地的乳汁，但我知道就在這座千年的帝王之城曾經擁有秦磚漢瓦唐碑宋綢的輝煌，有著開辟中華民族文化先河的黃帝，有著巍巍八百裏秦川，有著十三帝王將相的悠悠陵園，有著皇天後土鬱積的撕心裂肺的嗩呐……
如今這一切都由曆史劃上了一個永遠的句號，代之則是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海，浩浩宮廷的輕歌曼舞轉眼成了俊男靚女的嗷嗷歌唱，“把酒問青天”的金樽對月頃刻成為酒樓裏彌漫的“敬酒文化”，曆史也開了一個十足的玩笑，前人吃飯用過的碗、洗澡用過的水會成為珍貴文物並加以開發，甚至古人的排泄物也成了現代考古專家花畢生精力鑽研的稀世化石。如此又何必擔心我們的後人怎麼活，不妨早早地在地底下多埋幾個“m i唱crophone”和啤酒瓶，這豈不又是五百年後子孫的致富之路？在這座城市，文化成了商品，商品也成了文化。濃濃的銅臭味飄進了十平方米的書屋，從此，歲月隨想的日子不再是平凡的世界，笑佛的笑麵人生又怎能體味人生百味？也許這個時代有股怪風，不用煞費苦心搜索枯腸去考慮書名了，從《中國可以說不》刮到了《中國何以說不》，緊接著又吹來了《中國還是能說不》，有了《教父》、《教母》、《教子》、《女教父》，偏偏又推出《一代幫主——上海女教母》，甚至連兒童觀賞的卡通片也不放過（《內衣教父》）。更有甚者，《我是劉心武》、《我是蔣子龍》、《我是刁民》……不知道是在向單位填寫求職申請，還是在刊登征婚啟事？大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天是張三，明天自然是李四，後天也該是王二麻子。這頂幸運的高帽扣在誰頭上，誰就成了這個社會的腕級人物，林林總總的奇聞軼事也就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非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把死人炒活，把活人炒死”才算是安寧！當別的城市正用經濟包裝著文化時，曾經以“東羅馬，西長安”引以為榮的城市恐怕也逃脫不了時代的悲劇，這酸味的角色不知在扮演給誰看？當路遙離開了這個平凡的世界，如今隻剩下賈平凹在廢都裏孤獨地淒唱！
望著這座城市的“臭老九”一個兩個“撲通撲通”地“墜海”，望著象牙塔下“天之驕子”一個一個地埋首於English and Computer的墳塋裏，超短裙、高跟鞋、化妝品、西服、BP機、大哥大、名片……在這座城市組成了一幅幅那麼和諧的風景，證券公司門前、KTV包房內、星級酒吧間……已日趨成為這座城市的中心、重心與核心。作為一個城市與文化的雙重局外人，我踟躕於城市的街頭，聞到了水泥的氣味，聞到了護城河的腐臭，也聞到了脂粉的馨香，看到了這些現代文明與社會的產物，也感到了阿爾多諾認為文學與藝術追求的兩種“真”為這座城市的文化劃上了一個莊嚴的句號！
雖然西安籍歌手許巍在唱著“我思念的城市”，但是這裏的人們似乎更習慣尾隨鄭鈞後麵呐喊：回到拉薩，回到拉薩！正如他的歌詞那樣“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是的，這座城市的文化遊戲該謝幕了，也該散場了，已經黯然的黃土文化帶著大雁塔的嗚咽聲，帶著鍾樓的沉重鍾聲，沿著金烏西墜的方向永遠塵封於曆史的輝煌了，物質文明以及所謂的“大眾文化”沿著“後現代”的根浮於地表，這是斯賓格勒宣判文明的衰落和黑格爾悲歎藝術終結的偉大預見？！
走在古城文化終結時代，我不知道讀過四年之後能否擁有一份“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灑脫，也許秦腔漸去的城市，將永遠失去了一種東西，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