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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四桶金(1 / 1)

◇張玲

1994年,小學三年級。

那年的秋天留給我最深刻的記憶是形形色色的棉鈴蟲。因為我在小學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田裏捉蟲,工資是一條蟲一分錢。農村是有秋假的,假期的每天清晨我都會換上一身在我看來很專業的行頭:二姑的肥短袖,母親的灰色麻布褲。然後脖子上掛一個寬口直筒的玻璃瓶,不是很長的腿跨上爺爺留下的鏽跡斑斑的自行車杠,屁股一扭一扭地蹬車向田間奔去。那時打工純屬好玩,把那些已長大的鑽在綠棉疙瘩裏的棉鈴蟲揪出來,看著那些白的、綠的、黑的蟲子在光滑的瓶壁上掙紮不出來,覺得很快樂。

開學了,主家發給我的一塊錢是我在學生時代淘到的第一小桶金。那時正值中秋,我用那一塊錢買了四塊月餅。望著父母微笑的臉龐與弟弟的饞貓樣,我說:“工廠出產的月餅,好吃!”

2000年,初三。

那年的夏季留給我最深刻的印象是滿眼綠油油的葡萄藤。因為,綁葡萄是我在學生時代找到的第二份工作,工資是每天十元,勞動十小時。本來早上是六小時的工作,可是主家總是將我們哄騙地做到七個小時,每當此時,我的肚子總會咕咕叫,要知道六點上工,我可是五點半起的床啊!而且烈日的陽光好毒,我仿佛聽到自己的皮膚在它的暴曬下嗞嗞作響。在我做工的二十天裏,那些被雇傭的中年婦女都因忍受不了主家的小心眼而相繼離開,隻有我堅持了下來。我在把葡萄藤機械地綁在搭好的架上的時候就對自己說:“我一定要堅持下來!我是風雨之中摸爬滾打過的孩子,我很優秀,我要吃得了別人吃不了的苦!咽得了別人咽不了的屈!”

那年,父母正準備離婚,沒人有時間管我。開學了,我拿著用自己的血汗賺來的200元錢,百味陳雜。這200塊,是我在學生時代淘到的第二小桶金。

2004年,高三。

那年高考過後的暑假留給我最深刻印象的是快要笑僵的臉、酸痛不堪的雙腿及上百種商品的數字代碼。那時我的工作是在我們縣城最大的一家超市做理貨員,工資是每月三百,每天工作六小時,包吃住。聽起來好像是不錯的待遇,進去之後卻立刻讓我感受到了社會競爭的殘酷。剛進去幾天的我,理所應當地受到老員工的排擠,她們不知我是暑假打工的,覺得她們的飯碗受到了莫大的威脅。那個有著三年工齡的女孩指著拖布對我惡狠狠地說道:“你做值日!把地拖淨!否則我們要你好看!”帶我的師傅也對我冷眼相向,不理不睬。我心裏暗想,你們讀書都較少,我就忍了。於是,我努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後來由於我表現突出,經理有讓我做主管的意思,他把工資提到800元一個月。這件事不知怎的被別的員工知道了,她們突然對我出奇的好,原來對我惡語相向的那個女孩拉著我的手“玲姐”一聲甜似一聲的叫,熱情得讓我不知所措。

那年,我是為了體驗生活,體驗社會,所以並不會為了主管一職而放棄我的大學夢。隻是那些態度有著戲劇般轉變的員工讓我明白了社會生存的規則:當你比別人高一點時,他們會嫉妒,會不屑;但當你比他們高出很多時,他們便隻會尊敬與羨慕了。這些道理連同我工作兩個月賺的六百塊錢,是我在學生時代淘到的第三桶金。

2005年,大一。

當那個嬌蠻的女孩堅定地對她媽媽說:“我就要她”時,我就成了她的張老師。是的,家教是我找到的第四份工作。工資是每小時十元。我的學生陽靜,在我之前曾有趕跑五位家教老師的曆史,不是嫌那個男孩不帥,就是嫌這個女孩聲音太大,要麼就說人家水平沒她高。她會指使她媽媽為她買牛奶,隻要原味的;她會委派她爸爸為她買零食,隻要“上好佳”牌的;她會讓我幫她撿吃飯時掉到地上的勺子……這些,我都堅持下來了,並在教她知識的同時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畢竟年紀差距不大,容易溝通,我總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認為試試就能行,爭爭就能贏。

現在,我已帶過大大小小的學生五個,小到小三小女孩,大到大專大男生。而這時,我的生活費已基本能夠自己搞定。迄今為止所賺的一千多塊是我在學生時代淘到的第四桶金。

一粒沙中見世界,四桶金中見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