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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話四十(1 / 1)

新年元旦夜,我怎麼也睡不著,思東想西的,天沒亮就醒了。剛溜進書房胡亂地翻著書,妻睡意朦朧的,從臥室撂出一句話來:“睡吧,你發啥神經!”我輕聲道:“我正精神著呢。”

翻開平凹先生的《五十大話》,反複嚼讀著先生五十歲的萬千思緒。在這年末歲首天地間依然一片漆黑的一個人獨處的黎明,我心裏沉沉的,忽兒無端地感傷起來。一種歲月悠悠、人生易老的慌恐和惆悵將我包圍。是啊!四十歲的生日剛剛揮手過去,我已步入不惑之年了,可仿佛無邊荒野上飄飛的一小片綠中泛黃的葉子,不知風靜何時,歸宿何處?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遙想當年青春年少的日子,一切仿佛昨天的故事。那時候,我才十六七歲呢,個頭還沒有講台高,作為一名人民教師,卻已經為人師表了。我盼望成熟,盼望長大,總想快一點長成大人。於是,本應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年齡,卻強裝出愁情滿腹的樣子,連走路都一本正經的,昂著頭,反背著手。平日裏總要蓄著一副八字胡,以示成熟和老到,而且為自己的胡子太少和長得太慢著急。如今,胡子瘋也似的長著,天天去刮,生怕年輕於自己一天天漸行漸遠。

人在擁有青春這筆無可複製的財富時,思想猶如一匹活蹦亂跳的小鹿東奔西竄,激情和膽量似洪水一般四溢和泛濫,洶洶燃燒的青春激情讓歲月流金,膽量賽過雄獅。四十歲了,思想沉穩得一如駱駝般,能在地上踩出深深的印窩,激情卻像燃盡的柴火,剩下星星點點。人一生按算術方法計,四十歲為加法和減法的分水嶺,四十歲前,身體、精力和知識屬加法運算,呈遞增之勢;而四十歲以後,體力走減法的路了,一些方麵的功能也不該衰而早衰了,不該高的卻過早地高了。雖然吃藥節食,生怕失去什麼,到頭來還是失多得少。就像學習新知識,千方百計去學,要學好學深,可惜許多舊的但不該忘記的知識卻漸漸陌生,忘了不少。有時一個字瞅著特眼熟,就是念不出來,猶如一位半生不熟的人,謀麵寒暄半天,卻想不起名字來,等那人擰身一走,名字卻忽兒冒了出來。

人在四十歲的時候,人生的閱曆如春日裏的野草,一天天瘋長,不管好的孬的喜的悲的吃虧的占便宜的,都得經曆,別無選擇。人的喜怒哀樂也就都滲透在那形形色色的閱曆中了。家庭、事業、妻兒、父老,一副副重擔要挑,哪副挑不起來都不行,還不能言累,更不能讓心累,因為心累身更累,人累垮了,誰來扛這千斤擔子?家庭要和睦,忠貞的愛情要堅守,縱有美女光臨,也得將一切的非分之想像掐煙蒂一樣掐滅;事業要成功,就得犧牲遊玩之類的生命享受,去當拚命三郎;兒女要疼愛,還要嚴管,方才有出息;父母要孝敬,還要埋怨,買的營養品吃了沒有,給的錢花了沒有;朋友要善待,還要講原則。工作中有了應酬,醉酒而歸,妻子嘟噥,兒女嫌棄。也知道人情冷暖,親情總是暖融融的,妻子兒女的埋怨那是彌足珍貴的關愛。可是一次次在心裏發誓,讓這一切不再發生,過不了多久,該發生的依然發生。老人常嘮叨:工作要當事,家庭要當事,身子也要當事。全都當事了,一刻也不敢懈怠呢。就這樣,認認真真,兢兢業業,要做一個好男人,要做一個好兒子,要做一個好職員。做完這一切,一定很累喲!你還得把累幻化成享受的瓊漿,去澆灌四十歲男人的每一個角落,把各種各樣的磨難看成是上帝委你重任的考驗。於是,再苦再累,總是有希望的曙光;有希望,心裏總能蕩起甜絲絲的漣漪。

直麵四十歲,關鍵是心不能老。任何時候都要有一種平常的心態,平常得如春日裏爬上窗戶的朝陽,心就永遠年輕。隻要心年輕了,生命在任何情況下都會以加法的態勢增長著。

猴年春天到了,春水滋潤四十歲男人的心房,仿佛在聆聽瑞士班德瑞樂團年輕人(深居阿爾卑斯山林采集純自然音效的一群青年)演奏的《春日》。軟軟的春水,暖暖的春日,蕩滌著四十歲你我身心的疲憊,喚醒生命中那應該燃燒的剩下的激情。讓我們踏著《春日》的舞步直麵人生的驚濤駭浪,走好人生的每一步,走好人生的分分秒秒,善待人生的負麵。

2004年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