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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戴河讀海(2 / 3)

於是,海邊熱鬧起來,一隊隊男女老少,脫掉鞋子,高挽褲腿,在海水裏撈海菜、海貝、海螺,誰要是撈到一個小螃蟹什麼的,一準會大呼小叫起來,仿佛他撿到寶貝似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在海水裏認真地摸索著,衣服袖子都濕了,還執著地尋找著,突然,她大叫:“快看,我撿到一隻海螺!”其他人聞訊,圍過去,都用羨慕的目光,瞅著那花一樣的小姑娘。她卻把海螺貼在耳朵上,專心致誌地聽著,大家還在疑惑,她卻興奮地喊:“我聽見了,聽見了,聽見大海說話的聲音了。”並一本正經地對她媽媽說:“媽媽,海螺應該是大海的心髒吧,要不咋能聽到大海的心聲呢。”大夥被女孩的行為所感染,爭先恐後下海找海螺,也想觸摸這大海的靈魂。而此時,在我眼前,一幅《美人魚》的圖畫徐徐展開。

半夜時分就出海打魚的漁民這會兒也歸航了。他們泊好船,把打撈的一筐筐魚蝦搬到沙灘水邊上。漁民們個個曬得臉上像塗了一層桐油,黑紅黑紅的,渾身穿著防水雨衣,疲憊的眼裏流露出的是收獲的喜悅。他們大聲吆喝著:“哎,快來看,快來買,剛出海的大螃蟹,十元一斤了。”

人們圍攏上去,你一斤、我二斤買起來。剛才為價錢還爭來吵去,成交臨走時,漁民會捧上一隻螃蟹,輕鬆地說:“來,搭你一個。”賣主大方,買者心裏樂滋滋的。有一個外地的小女孩,四五歲的樣子,圍著魚蝦筐子,不肯離去。媽媽說:“走,閨女,咱家離這遠,買了不好帶。”女兒就想要一隻小海螺玩玩,女主人見狀,大方地揀了一個大海螺送給女孩,她媽媽趕緊拉開女孩,說不要,可女孩像釘子釘在那兒,一動不動,還噘著小嘴,嚷嚷:“給我買個小的還不行?”無奈,媽媽隻得揀了個小海螺,問主家多少錢。“那小玩意,不要錢的,送娃唄。”女主人快言快語,說著,把小海螺塞到女孩手裏。女孩母親執意要給錢,女主人生氣地說:“你再這樣,不賣你了,咋整的,這人?”女孩母親深深鞠了一躬,道聲:“謝謝!”走了。

這不又是一幅《秋風宜人》圖嗎?我很高興,看海,我還看到了漁民們亮堂堂的心啊!

畫海

這天,為看海上日出,我又起了個大早,約莫三四點鍾,就來到海邊沙灘上。我本想坐在沙灘上好好親近親近大海,把煩瑣的心思交給大海去閱讀,可剛坐到軟軟的沙上,就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灰暗中,我看到不遠處有兩個黑影。那一定是正在經營愛情的戀人,我悄然離開。

沿海邊東行,海浪,沙灘,情人,好浪漫喲,可我的心思全在東邊天上呢。那裏還是烏雲密布,沒有一點散開的跡象。我有點失望,明天就要離開了,今天要看不到海上日出,再也沒機會了。

我又向前走了一陣,天上的雲越集越多了,天也漸漸亮起來,看來看日出真是無望了,我剛要返回,忽然聽到左前方有說笑聲,隱約看到許多黑點在來回走動。這一下子又觸到了我的興奮點,是什麼人這麼早就來了?

我好奇地朝他們走去。近前一看,大約有二十來個青年男女,三個一簇,兩個一堆,在說著,在笑著,在唱著。有一位男青年說:“等不到太陽,就讓螃蟹爬滿我的身吧。”一位女的嬌聲細氣地說:“頭發都快白了,還不見太陽?”又一位接道:“把月亮趕回家,太陽才會出來的。”……

我上前冒昧地問:“這麼早,你們來幹嗎?”“我們要畫太陽唄。”他們異口同聲答道。

這時,我才知道他們是一群藝術學校的學生。我好奇地問:“你們常年生活在海邊,天天都看海上日出,有必要這麼起早貪黑嗎?”一位教師模樣的女人說:“是啊,我們生於斯長於斯,天天都能看到海上的日出,可每天太陽的姿態都不同,我要讓學生準確把握日出時的瞬息萬變。”沒等我說話,一位快嘴的男生說:“守候日出,仿佛守候新生命的誕生。”一位女生歡快地嚷道:“我們不是畫太陽,我們在造太陽,每人心中都有一顆自己的太陽呢。”

他們的青春,他們的朝氣,他們的執著,還有那富有哲理的話語,刺激了我的靈魂。我決心和他們一起等待著一個全新的日出。

已是清晨五點多了,天也大亮了,東天上那片黑雲始終不肯離去。女老師告訴大家:“今天畫日出沒戲了,大家就畫畫海浪和沙灘吧。”同學們齊聲歎息:“唉,真沒勁兒。”說著,大家紛紛打開畫夾子和水彩盒,用小水桶提來水,鋪好紙,擺好調色板,邊觀察邊調色,全神貫注畫起來。此刻,除了海浪拍岸聲,隻有“刷刷”的繪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