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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你過得比我好(1 / 1)

堂兄大我一歲。

小時候,上學割草砍柴,我倆形影不離,就連晚上睡覺,也是今晚擠他家,明晚擠我家。

堂兄學啥會啥,像吹竹笛、拉胡琴、打拳弄棍、登台唱戲,樣樣來得,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夏天,上山割草,他揣上那支用膠布膠了多處的笛子,割累了,坐下來手把手教我吹那“索,索拉,來,”的調子,把我的嘴吹成木木了。後來上中學了,我隨父親到外地去,他也背上酸菜罐,趕十幾裏山路到鄉中學讀書。這樣,我們隻有星期天、節假日見麵,在一塊又是半宿半宿說不完的話,交流不完的感情,還有互相間的掀打。

初中畢業,我上了師範,堂兄讀高中。我當了教師,他才考上中醫學校。畢業後,他進了偏遠的山裏工作,背著鋪蓋卷,翻了四座山才到新的崗位上。堂兄從山裏走進城裏,又從城裏回到更遠的山裏,這便是他為之奮鬥、為之拚搏的結果。所幸山民心裏愛惦著他:“這娃娃比老先生還能行。”

年齡漸長,感情由不得複雜起來。上學時他曾經戀過一位外地女子,畢業了天各一方,脆弱的愛情被無情的大山隔成一種無法超越的思念。不久,鄉衛生院附近學校有一女民辦教師,論長相論氣質,他從沒有想接近過她。可那女子稍有空閑就找他,唱啊,拉啊,倒也與他有共同點。一次偶然的機會,堂兄便做下了過頭事,男人的責任和社會的壓力使他和那女子匆匆扯了結婚證,生了一個女孩,孩子的笑臉暖了他的心。

後來,他又調到最需要他的更大的山裏。再後來,政策活了,他辦了停薪離職手續,跑廣州,奔青海,販藥材,倒換牛皮,兜兒裏錢多起來了,心裏卻暖不起來。在生意場上,他認識了外地一位能幹的女人,交往中產生了愛情。他回家和前妻離婚,前妻死也不肯。不肯,他也無可奈何。於是便說了聲“做生意呀”,就遠走他鄉,沒了音信。他的工作,他的中醫也因此而飄泊掉了。

如今,失去了堂兄,卻收留下他留給我的笛子和吹笛子的本事。我隻有用六個孔眼流瀉的深情祝福他:“不管身居何方,隻要你過得比我好,就行。”

1995年4月